张京华道:“是的,汇文斋本是先父所创,在下继承过来,目下尚在经营中。”
“我有一幅画,想放在元美兄的字画店中寄卖,不知可否?”
张京华闻言,欣喜地道:“子澄,你要将你的画作放在汇文斋寄卖?”
他这一句话,说得很是响亮。众人听罢,都转过头来,看着他们。
“子澄,你还有画作?”祝轲最先问道。诗文出众者,未必懂得画画,反之亦然,因而从古至今,鲜有诗画双绝者。
关宁还未说话,元义同却已经道:“子澄诗文写得如此出色,画作想必也是极为出众的。”
“那是,那是。”董友德立即附和道。
荆平望这时忽地说道:“只不过,子澄……我有一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如有冒犯之处,万望不要怪罪。”
众人一人一句,连珠炮似地发表意见,关宁好一阵子连话都插不上,这下子终于逮着个机会可以说话了,他看着荆平望道:“景庄兄,你请说。”
“子澄在半年前文才还不甚出众,为何现在突然一飞冲天了?”
这句话非常点题,可以说是本次夜宴的重点了,其重要程度甚至超过了薛道衡请客吃饭的事。
关宁清了清嗓子,微笑道:“诸位可知顿悟?”
“顿悟?”众人的眼神皆是一片迷茫。
“迷闻经累劫,悟则刹那间!”关宁“显摆”了一句六祖慧能的“坛经”名言。
众人更迷茫了……
这也不怪他们,毕竟惠能主张“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禅宗理论,还要六十多年后才出现呢!
至于“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名句,关宁打算以后再用,因为忽悠也是需要成本的,不能一下子就花完了。
“这句话的意思也就是说一刹那间妄念俱灭,心性突变!”关宁“耐心地”对“顿悟”进行了名词解释。
众人洗耳恭听,连小舞都竖起了耳朵。
“我是历经生死之劫的人,一场梦幻过后,便忽地明白了许多人生的道理,至于诗辞文赋,本就是天赋之物。诸位如果顿悟的话,自然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关宁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非常,非常的梦幻……
梦幻到……大家越听越糊涂……
过了一会,祝轲才“哦”地发出一声感叹。
其他人以为他听懂了,便都望着他。
他皱着眉头,似乎颇有感悟地道:“子澄,你是在梦中得了仙人的指引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大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仙人?仙人是什么?说得好象你曾经在梦中见过仙人似的?!
关宁扬了扬眉头,沉吟道:“嗯,也可以这样说吧……”模棱两可,不置可否。
大家都不得要领,而关宁好象也不愿意再说了。
此时,张京华的一句话将大家从“仙境”拉回到现实中。
“子澄,你的画作现在何处?可否拿出来让我等欣赏一下?”
“正是。”
“正是……”
关宁笑道:“元美兄,我要寄卖的这幅画卷并非我所画,我只不过是做个倒手买卖罢了。”
“哦——”听到不是关宁自己的画作,众人的兴致顿时下降了不少。
关宁让小舞将孙尚子的那幅《寒江独钓图》从书房拿了下来,展开之后,初看之下,张京华便已眼神一亮。
只见画作上烟云迷朦,一艘孤舟横在江中,一名老渔翁独自在钓鱼,在画卷的一大片留白处,还题了一首诗——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诗句后面的落款是:关子澄,并盖有图章名鉴。
在宋朝之前,画作上面大多数都没有题款,到了宋代,许多文人主张诗画结合,才有了在画作上题诗的习惯,关宁此举,算是给孙尚子的画增加了一些卖点。毕竟孙尚子毫无名气,就算画得再好,也需要一个爆点去将其触发。
“画是非常不错的,只不过……孙尚子是谁……从未听说过呢……”元义同看了一会,呢喃了一句。他本人有不少画作,在扬州一带,也算小有名气。
张京华倒是仔细看了一阵,才说道:“画工极为扎实,意境,构架亦很好,嗯,极好的。”过了一会,他的目光停留在留白处的诗句,读过之后,他赞叹道:“也只有子澄兄的诗,能盖得过这幅画的风采了!”
这句话非常明白地表明了他的态度:画好,诗更好!
与他持同一意见的人还有荆平望。
荆平望反复读着那首诗,呢喃道:“字词拆开来看皆平平无奇,但组合在一起,就意韵非凡了。”
只有祝轲的表情看上去不是那么高兴,但他并没有过多地表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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