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柜的做生意还算诚信,并不打算欺负她小小女子,便将价值五百银子的珍珠以三百给她。又置换成了可随身携带的金子与银两,才又撑着伞去了。
雇了一辆青油马车,买了些香烛烟火便去了城外山下的常山公主陵墓。半数金子打发出去,才得了半个时辰的祭拜时间。连守卫都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清明时节,谁家会应允一个小女子来祭拜。
守卫惫懒,看守松懈。她也好在碑前多休息一会,一注香点起,竟然在湿润的空气里燃烧起来。
她捧着一壶酒,倒在地上后仰头喝了半壶,面色通红。
嘲讽的想着常山公主萧秋水,自小狂妄自大,自作聪明。以为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这世人的看法。至交兄弟被奸人陷害命丧边关无全尸,而无能为力。数万将士几乎全军覆没,也无能为力,至于最后竟然天真的想要另立新皇,累及亲卫。也不知是无能呢?还是愚蠢?
待香散尽才道:“清明祭拜了你,我便彻底认命。嫁做人妇,不再为那些愚蠢的执着毁了一切。活着的确是很好,不是么?”
不再心比天高,却承担着运比纸薄的宿命。
她微闭双目,脑海里回想起那时候的样子。哪怕如今了,也觉得当时的失败,是运数,不是命数。
外界认为的,天之娇女常山公主萧秋水,皇后族妹,武艺高强。游走于朝堂后庭,边境封地,一身锋芒无人可挡。最后却因为轻信了小人,背弃了重用自己的暴君。举旗谋反,想着另立新君。
最后却沦为皇家争夺帝位的棋子,命丧黄泉。
行刺是真的,谋反也是真的,与晋王勾结也是真的。唯有这平反来的莫名其妙,身后的哀荣也是莫名其妙。
或许是当今的皇帝,箫秋水的恩师顾念着皇后的哀求与割舍不下的师徒情分,想弥补些什么。
更或者是想做皇帝想得疯了的晋王,需要一些足够自尽的罪名。而常山公主萧秋水,有功有德有民心。正好可以作为这里头上佳的棋子,在列国纷争的乱局里去激发边境那些受过她恩惠的将士们的必胜的决心。
关于她的传说,神话的也好,妖魔化的也罢。哪怕是死后的十年里,也得作为辅佐着皇后天下之母的仁慈名声被传唱着,敬仰着,唾骂着,威慑着。
如今的聂寒酥不过十六七岁,在村中被许了人家,县城里富户杜员外的公子,才得了秀才的杜津。寒酥美丽聪慧,村子里长辈至平辈多得益,年小的认她做了女先生。年长的记得她的孝顺,也算是名声不错。
提了许多次,行了订礼的杜津才愿意陪着她从江南赶来。
十几岁的村姑,自有被几百银子难住的时候。千里赶来,确仅仅只是为了在这墓碑前道一句认命了。行刺那夜黑色袍子上振翅欲飞的蝴蝶,便如墓前的燕尾蝶般飞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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