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
不远处大比擂台敲锣开赛,台上台下热闹得不行,欢呼声喧天。
客栈厢房内安静无声。
李照阖上眼睛靠在椅子上,意识却已经落到了角落里的剑仆身上。她心念一转,剑仆就喀喀走了出来,屋子里的其他人吓了一跳,纷纷起身去看动静传来处。
“没事。”
座位上闭着眼睛的李照突然开口说了两个字。
而剑仆依然在动。
不仅动,这剑仆在环视了在场所有人一圈之后,走到了屋门口,抬手就推开门走了出去,其背上背了一柄猩红色剑鞘套的剑,看上去煞气冲天。
虽然现在李照的身体因为义体的缘故可以说得上是比常人要健壮得多,但真要她用自己的身体去陇右道看看现状,她还是不敢冒险的。
所以她想要试试这剑仆的使用距离。
“松无恙,跟上去,你和他一道前往陇右道。”李照依旧是没有睁开眼睛的,她说完,又转而央着阮素素将自己扶到床上去。
阮素素闻声过去搀扶着李照起身,在察觉到李照四肢无力之后,眼瞳一缩,却没声张,只是垂着眼睑将她托着,缓行往床铺走去。
那厢,松无恙听令行事,有吩咐那就是半刻都不敢耽搁,提着剑就拔腿跟了出去,脸上是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畏惧。
“眼下到底是什么情况?”林宇屏瞧了瞧追出去的人,又敲了敲李照这突然一副有力无气的模样,有些担心。
秦艽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父,稍稍摇了摇头,站起来说道:“师父,大比开了,我付你去主判台吧,少了人,怕是要引得旁人起疑的。”
本是要耍赖不走的百里霜见秦艽这么严肃,也就没多说什么,乖乖地跟着他往外走,待到走出屋子之后,百里霜才偏头小声问道:“你不去看看李照怎么样了?她那样子可不像是没事的。”
李照如何,秦艽是知道的。
他见过她如此模样,也见过她驱使那个剑仆,但这一切都太过神鬼离奇,他不愿意将这样的事说出去。人可以聪明,可以有手段,但不可以过分与怪力乱神之流牵扯过多,否则便会引来猜忌,让人心生嫌隙。
屋子里转瞬间就只剩下丁酉海、季百里与薛怀三人了。
有薛怀在,丁酉海和季百里倒不至于打起来,但季百里眼观鼻鼻观心,是根本没把丁酉海放在眼里的。
阮素素那头扶着李照躺下之后,便拢着袖子绕过屏风出来了,她瞧了一眼时刻望着床铺的丁酉海,又看了一眼明显十分关心李照情况的季百里,说道:“照儿是有些不舒服,但毕竟眼下情况紧急,我这就去写信给各地德胜军将军,嘱咐他们养精蓄锐,等待诏令。”
至于季百里。
李照的意思是,希望季百里即刻出发尚安。
尚安是剑南道防守陇右道的第一扇门,攘西军届时退守至尚安,便能交由季百里统帅。是战是退虽然不能立刻有定论,但练兵、重塑军威一事十分迫切。
丁酉海等了半晌,眼见着阮素素都打算出门了,便跨了两步过去,问道:“我呢?小照没吩咐我要做什么?”
“海叔守着照儿就行了。”阮素素回头看他,笑道:“毕竟照儿对海叔的能力十分信任,定时叫照儿起来喝喝水,吃吃饭便好,其他的不用管她。”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丁酉海点着头,乐呵呵地搬来一把椅子,靠着屏风坐着,是打算一步不动地守着李照了。
话说一路跟着剑仆出客栈之后,松无恙怎么看,都觉得这剑仆走路的姿势颇为眼熟。她心惊不已,却又惶惶然不敢声张,只能埋着头跟在后头,独自细细揣测。
李照用着剑仆的壳子与松无恙一前一后走至城门,却没出城,而是站在城门口的马贩子处不动了。
剑仆没有声带,也没有扬声器,所以说不了话。
她指着马,又指了指城门,无神的瞳孔瞪着松无恙好一会儿之后,总算把松无恙给瞪得反应过来了,连忙掏钱买马,一人一骑这才出城去。
出殷州一百里地之后,李照就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过两边来。她的脑海中会出现一些杂音,并且要么是来自剑仆这头的声音与画面变得断断续续,要么是身体那边的声音与画面变得断断续续。
似乎是在说明一件事,她的意识并不能长时间或远距离去操纵两具躯壳,又或者说,眼下的她不足以去支撑一心二用。
于是李照紧急喊了一声海叔,说:“从今天开始,还烦请海叔守在我门口,不要让任何人过来打扰我,吃饭喝水每日只要送过来一次,定时定点即可。”
丁酉海闻言一惊,起身想要跨过屏风,却又听到李照继续说道:“海叔,包括你,你也不能过来打扰我。此事相当重要,你不必担心我出事,相信我。”
接着,李照就没了声音。
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丁酉海只能听从命令,拖着椅子往外走,改为守在了门口。也是从这日起,丁酉海每次午时会将水和饭菜送进屋,次日午时取出餐盘,换上新的,如此反复。他自己则是除了拉撒之外,半步都没有离开过李照的屋子。
却说李照放弃一边的操控,全心全意将意识用于剑仆身上之后,她渐渐地就察觉到自己对剑仆这具躯壳的适配度正在迅猛增加。
无论是目力听力,还是日常的精力,她都要好过以往太多。
松无恙经过长达十天与这具剑仆的相处,总算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这具剑仆里面应该是住着她的阿姐。一经确认,松无恙便对着剑仆殷勤了起来,日常打猎也会想着留一只下来,以防阿姐要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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