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拥挤的越州东门进城,穿过熙熙攘攘的书圣街,沿运河走上一段,过投醪河上的石桥,看到河岸旁的歪脖子树时折向西,一路走来,街道越来越窄,也越来越清静。
走上阜平街时,已是傍晚,不知道哪条巷子里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好像还有哭声。
步安经过巷口时扭头看了一眼,心说大概是谁家死人了。他身后牵马的众人一个个也朝巷子里张望,惠圆和尚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七司衙门紧闭着,邓小闲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李捕头”,才有悉悉索索的开门声响起。
张瞎子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上去,“砰砰砰”的拍门,大声喝道:“大白天的!关着门干啥勒?”
这趟出城,衙门里除了李氏和她一个五岁一个七岁的女儿以外,就剩一个身材魁梧健壮的李达,眼下大门紧闭,难怪张瞎子胡思乱想。
等到大门一开,看见李氏穿戴整齐地站在门内,步安便呵斥道:“瞎子别嚷嚷了!大嫂这不在这儿嘛!”
瞎子也知道自己想错了,嘟囔道:“大白天的关着门干啥……”
李氏抖抖瑟瑟地朝外面看了一眼才道:“老爷,步爷,你们可算回来了……这阵子街面上有掳孩子的,奴家不敢开着门。”
“掳孩子?掳什么孩子?”洛轻亭不解道。
“把童男童女掳去祭拜月宫的,说是要被活活烧死的呢。”李氏似乎自己把自己吓到了,脸色惨白。
步安记得玲珑坊花易寒曾经提到过这个消息,看来是波及越州了,他把缰绳扔给正在收拢马匹的游平,一边跨进衙门,一边随口问道:“李达呢?”
“李捕头说是要去查一查……”李氏答道。
步安哼了一声:“胡闹,他当自己还是越州捕头呢?”
张瞎子、邓小闲和洛轻亭陆续走进院子,也跟步安学着,一口一个“胡闹”。
不一会儿,李氏便一头钻进灶间,生火做饭。七司众人都坐在院子里坐下,瞎子从口袋里抓了把糖,分给两个继女,好像完全忘了之前的疑神疑鬼。
“瞎子真有福,白得两闺女,往后有人给你养老送终了!”洛轻亭笑着说。
张瞎子不答话,脸上憋不住地笑。
晴山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两个拨浪鼓,偷偷塞给了两个小丫头。
这女人真有心。步安斜在躺椅上,瞄了晴山一眼,才接过素素端来的白瓷茶杯,拿杯盖撇开茶叶沫子,舒舒服服地呷了一口。
“刚才过来时,听见有人家在哭嘛,是谁家孩子被掳走了?”他朝着灶间喊。
李氏抹着汗答道:“那是张家,一儿一女全不见了……楼家还算好,就大儿子不见了……”
步安随口“哦”了一声,紧接着猛地一怔,大声喊道:“哪个楼家?!”
“……开书馆的。”李氏被他突然拔高的嗓音吓到了,小心翼翼地答道。
“砰”的一声,步安手中的白瓷茶杯在地上砸得粉碎,他拔腿就往外跑。七司众人呼啦一下全都跟了上去。
张瞎子边跑边往灶间吼:“你个婆娘咋不早说!那楼家就是步爷的师姐家!”
李氏听得一惊,手忙脚乱地跑了出来,可这时院子里已经只剩下大丫二丫了。
步安冲出七司衙门,正遇上李达风风火火地从街上回来。
“查到什么了吗?”他喝劈头盖脸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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