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湖官驿是本是接待来往官员的驿站,现如今嘉兴府衙被一把火烧没了,这处官驿便成了府署用来临时办公的场所。
驿站不大,但孔浩言经过了那一晚的险情,多少有些惊弓之鸟,因此他与臬台张居平等人全都住在城外,而嘉兴府眼下压根没剩几个官员,出入官驿的不过是些办事的衙役而已。
虽说府衙大牢也随着那把火灰飞烟灭了,可城里城外,能够用来关押囚犯的地方绝不在少数,张悬鹑只被关在南湖官驿,由府署衙役们看管,可见孔浩言对他还没到非杀不可的地步。
若非如此,陈远桥恐怕花再多银子,也见不到这位昔日的同知大人。
步安既然看破了这点,便也知道搭救张悬鹑不难,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这疑问却要见到张悬鹑本人才能解开。
这天下午,步安细细清理了一遍步鸿轩留下的房契地契,又让花姑娘帮他估算,若是全部出手,大概能得多少银两。
花姑娘好歹也是越州玲珑坊的坊主,阴谋诡计不是步安的对手,算账却是她的强项,一把算盘打得噼啪作响,不多久便得出了结论。
“一十四万六千两,只多不少……”她顿了顿又道:“眼下邪月临世,城里的宅院店铺涨势不止,公子若不急着用银子,不如先留地契在手上。”
步安点头接着又摇头,沉吟道:“我已经把苏家的保举书函交与藩台大人,预计要不了多久,吏部的任命就要下来,到时还不知要去哪里做官。这些田宅留在嘉兴,不过是一笔死钱。况且嘉兴临海,邪月要是闹得更凶,过不了多久,地价也要跌。”
花姑娘脸色有些尴尬,本来这保举书函是要转交给张悬鹑,由他向吏部推举步安的,现在倒好,连张大人的性命都系于步公子一念之间了。
“……公子便是再心急,也得等到初十之后吧。”她苦笑道。
十月初十是步安与步氏族人约定的日子,花姑娘的提醒不无道理。步安笑笑道:“早作打算总是好的。一下子抛出这么多产业,说不定把嘉兴地价都打压下去。花姑娘这几日要没有别的事情,就帮我找找接盘的下家如何?”
花姑娘低头思索:“既然要卖,总要想法子卖个高价。”接着又抬头看向步安道:“步鸿轩身后竟没有留下金银一分一厘,公子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吗?”步安哂然道:“雁过拔毛,有什么奇怪的?”
“明知公子与藩台大人私交匪浅,办事的官差也敢伸手?”花姑娘不解道。
步安翻翻白眼,心说花姑娘又犯幼稚病了,轻笑道:“你也知道办事的官差不敢伸手,那还看不明白吗?”
“公子是说……”花姑娘瞪大双眼道:“雁过拔毛的是藩台大人?!”
这下步安对花姑娘真心有些失望了,摇头道:“藩台大人是儒官,但也不是迂腐之人,更不是不顾官声名望,独断专行之人……你要知道,步鸿轩犯了死罪,女眷发卖,儿子充军,哪有单单留下财产不予罚没的道理?这般出格的处置,免不了有人要说闲话,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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