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走来,哭声咒骂声连成一片,七司中人不断冲进人群绑人。而林惟均最后走到自己家面前时,似乎已经脱力,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瘫软下来。
步安冷着脸,远远跟着,见他这副模样,才赶紧命人将他扶住,又让人放了他一家老少与所有下人,任由他们将自家主子搀到一旁休息。
这位林员外,他还有重用,不能就此疯了。
这时,最早被绑在了木柱上的洪知县,已经被身下渐旺的火势点着了衣物,一会儿惨叫着求饶,一会儿又用最恶毒的言语诅咒唾骂。
其后被绑上去的七八人,也哭嚎成了一片。
步安算了算人数,觉得差不多了,扭头往回走。如此一来,林员外家之后的三四家大户,全都长出一口气,仿佛死里逃生。
走回祭祀火堆前,步安朝薛采羽姑娘道:“你身子弱,要不要先回去歇着?”
丑姑闻言便要去扶她,薛姑娘却倔强得很,甩开她,摇头道:“公子放心,采羽确实心软,却很想看看,这大快人心的场面。”
步安苦笑,心说接下去的,你却未必要看了。
他也不解释,径直走向刘家,朗声道:“我不信你们刘家便全是恶人……至少家丁帮闲,长工短工,总有心善的吧?来!谁能大义灭主,杀了这家的长子,刘府大宅便归谁所有了!”
薛采羽刚刚还说大快人心,听到这里却觉得不对劲了,脚下不自觉往前迈了一步,想要出声劝止,却被一旁丑姑拉住了
“小姐……”丑姑低声道:“恶人还需恶人磨。”
那边厢,刘家家主正被烟火熏着,即将被大火点着,身死魂消,却还是忍不住破口大骂,骂完之后,又声嘶力竭地高喊:“阿福阿大,阿坤阿九……我刘府上下平日里对你们不薄!对你们不薄啊!”
这时刘府人群中有个年仅十七八岁的少年,突然喊道:“你们吃香喝辣,霸占女人的时候,哪里想过我们!”说着便朝一个锦衣中年冲去。
“给他一柄剑!”步安冷冷道。
“步公子!”薛采羽急道:“你如此颠倒人伦,宁阳县便再无宁日了!”
“总好过眼下!”步安喝道:“给他一柄剑!”
顿时有人朝那少年扔了一柄剑过去,被他胡乱抱住,接着抽剑在手,不要命似的冲了上去。
这少年显然不会使剑,但是利器在手,胆气顿生,将拦在刘家长子身前的一位老妇捅了个对穿,又翻身冲了上去,堪堪刺到人之前,又被另一人抱住,抢下剑来,活活捅死。
“把这家妇人与孩童都绑了!”步安高声喊道。
这回惠圆没有动手,但七司不缺心冷之人,顿时便有六七人越过阵玄阻隔,冲入刘府人群,三下五除二,将所有妇人与孩童,全都绑了扔在一旁。
如此一来,刘府人群中,就只剩下泾渭分明的两拨,一边是四五十个下人,另一边是十多个年纪不等的主家男丁。
男丁中,有人抢了刚才那少年的剑,当先持剑而立,下人们即便有动了心的,也都不敢上前。
步安接下佩剑,朝下人们扔了过去:“逆天改命,便在此时!”
长剑连着剑鞘,尚未落地,便被人抢下,那人抽剑喊道:“我在刘府七年,主家年年都说给我娶妻,却只见你们纳妾,连老丑丫鬟都不肯赏我一个!一年到头,尝不到肉味,饿着肚子还要挨打挨骂!你们当真待我不薄?!阿福阿九,随我一同上!得了这宅子,咱们有福同享!”
他这番话说得极苦,闻者也义愤填膺,即便有几个老实巴交,或是真的受过主家恩惠的,也不敢反驳,只站在角落,默不作声。
顿时刘家下人便与刘家男丁打成了一团,片刻之后,有人狂笑着喊道:“我!我杀了刘温才……”却紧接着惨叫一声,被人刺穿了胸口。
步安眼看着打得差不多了,朝惠圆使了个眼色道:“行了!将他们分开吧!把活着的男丁绑了!”
惠圆出手绑人的时候,步安朗声说道:“刘府家丁,诛杀贼人有功,除刘府大宅之外,每人再赏纹银百两!”
剩下的四十多个下人,闻言齐齐高呼,既然得了赏,也不再抢着杀人,任由惠圆和尚绑人。
这时刘家家主眼看要被大火点着,一边挣扎,一边声嘶力竭地嚎叫,像一头绝望的野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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