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他并没有被说服,原因很简单,因为步安神神叨叨的,却根本拿不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先有林通一案在前,又有张贤业率兵攻打昌泰县在后,若是杀了张承韬手下的官,拜月之乱迎刃而解……”步安故意在这里停住。
“你何来的自信?”宋尹廷盯着步安问道。
“晚辈只是想说,假设当真如此,张承韬……”步安又只说一半。
“张承韬便在劫难逃了!”宋尹廷面色有些难看:“可我凭什么信你?他张承韬虽然风评不佳,却也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你说拜月邪教与他暗中勾结,我如何信你?”
“既然张承韬不是十恶不赦之徒,”步安缓缓侧过身,目视帐门方向,悠悠道:“老大人还下得去手吗?”
他这句话问得,与之前语气截然不同,似乎平静得有些奇怪。
宋尹廷微微一怔,盯视步安侧脸,心说这少年要么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要么是个惊才绝艳、料事如神的天纵之才,二者必居其一。
因为他最后这个问题,居然是在考验自己,仿佛答案不对,他便要拂袖而去。是什么样的自负,才能让他在这中军帐中、万军之将的面前,做出如此孤傲的举动?
“这不是下不下得去手的问题……而是该如何下手,方能一击制胜,不留后患。”宋尹廷缓缓答道。
步安笑了。
他很满意宋尹廷的答案,因为这至少证明,他不是个迂腐的儒生。
权力斗争,你死我活,假如只因为对方不够恶,就不忍下手,那这样的人,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合作对象——即使忽然改变计划,会带来许多意想不到的后果,步安也必定会就此离去,绝不停留。
“大人,这赌不用打……”他转过身来,对着宋尹廷稍稍弯腰道:“因为晚辈已经试过了。”
“试过了?”宋尹廷惊道:“你杀了哪个?”
“我记不住那么多名字。”步安微微一笑:“不过剑州、延平两府,已海晏河清,再无拜月之乱。”
他像是随口说来,语气轻巧之极,其中的含义,却足有千钧分量。
“难道真如你所言,只是杀了官,两地拜月之乱,便不攻自破了?”宋尹廷实在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信,因为眼前这少年不像是疯了的样子。
“实际发生的,要更复杂一些,我带来的弟兄,死了不少……不过官确实都杀了,两府的拜月之乱也大抵平定了,世人只需晓得,张承韬的官一死,这些地方便没有拜月作乱了。至于其他的,他们不需要知道。”步安笑着道。
“……若你所言,句句是真!这便是一桩天大的功劳!为何要来找我?”宋尹廷缓缓问道。
“大人不是已经说过了吗?”步安笑笑道:“晚辈肩膀小,太大的罪过,担不起……我想,太大的功劳也是一样吧。”
宋尹廷听得心中一震,暗呼一声“了得”,先不说别的,便只听这一句,此人就绝非庸才。
世人只知,大罪难道一死,却不知功劳太大,一样会压死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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