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兴奋地对妻子张氏说道,“如今讨逆薨逝,江东上下人心浮动,郡县动荡,讨逆又择了那黄口小儿继位,他才十七岁,有何能力可以当此重任,值此时机,正是汝夫君建功立业的时候呀。”
在孙暠看来,孙策一世英明,可是死之前却做了一个愚蠢的决定。
若是孙策择孙贲继位,孙贲是这一辈孙氏兄弟中年级最长者,早年就跟随孙坚,战功彪炳,自己也许还能暂且听命,以待时机。
但他却选择了孙翊这个黄口小儿,纵使是孙权这个长弟继位,孙暠都不会顺从,何况年纪更幼的孙翊呢?
在孙暠心情振奋之下,其妻子张氏却满怀忧虑,她出身吴郡张氏,名门之后,见识不同一般妇人,她对孙暠劝道,
“文书中备言三郎继位之后所为,观之不是无能之辈,而且文书中也说道吴县众臣都已认可孙翊,大势在彼,恐不可图也。”
面对妻子张氏的泼冷水,孙暠心有不悦,他嗤道,“此文书为张子布所写,他为了稳定人心,定然化虚为实,矫言惑众,如此计谋,安能欺我乎?
想那孙翊,年纪甚幼,又一直养在府中,岂能有文书中所言那般才干。张子布骗的了旁人,可欺不了我。”
张氏还欲再劝,孙暠不耐烦得摆摆手,“汝一妇人,不识大略,想那二伯一系,已出两位猛虎,这次难道还能出一龙乎?”
孙暠就不信了,孙坚十七岁斩盗闻名,孙策十七岁丧父暗藏心志,结交江淮俊杰而闻名,那孙翊今年也十七岁,一般年纪下,难道还能如其父兄一般,也在这个年纪闻名当世吗?
孙家的大旗,应该轮到我孙暠扛起来了。
...
据此不远的吴郡富春县孙家故里中。
儒士打扮的孙静手中紧紧攥着文书,脸上不停的变幻神色,有心痛,有担忧,有彷徨。
最后都深深化为一声叹息。
孙静身后的第三子孙皎眼睛红通通的,看向孙静说道,“父亲,策兄天不假年,实乃我孙氏一族之不幸,但请您不要太过悲伤,策兄临死前择翊弟继位,今翊弟得群臣拥戴,孙氏一定会度过这次危难的。”
孙皎宽言安慰父亲,不料却迎来孙静的怒斥。
“什么翊弟,君侯如今为江东之主,你怎么如此没有礼统。以下呼上,是为大不敬。”
孙皎见孙静发火了,吓得一下子跪在地上,连连叩头告罪。
“儿子失言,儿子失言。”
在连叩数次头后,孙静这才怒气稍息,让孙皎起来。
他苦心对孙皎告诫道,“君子慎独,要记住君臣之礼。”
孙皎虚心接受,点头称是。
看着这个刚刚成年的第三子,孙静见里外无人,对孙皎吐露了自己的心声,
“吾不忧少主能否保守江东,能得张子布如此推许者,少主必非凡人,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忧虑汝之大兄呀。”
孙皎听后疑惑,孙暠受孙策信任,屯镇乌程,官拜定武中郎将,乌程地处吴郡腹心,向来安稳,又有何忧虑呢?
孙静又叹了口气,孙皎不解,那是他不了解他的长兄。
可是身为父亲的,哪里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呢?
孙暠一向狂妄桀骜,孙策在时就多出大逆之语,如今少主继位,孙暠是肯定不会服气的,按照他那冲动的性格,直接起兵都有可能。
他曾经多次斥责孙暠,孙暠非但不听,还越发我行我素。
孙静察觉到这位儿子将来可能会给他带来灾祸,
因此在孙策平定会稽,表他为奋武校尉时,他坚辞不受,向孙策告老,言及自己思念祖宗,不想远离故土,请求孙策让其在家乡留守无职无分即可。
这是孙静的自保之策,远离江东权力中心,以免被惹祸上身。
但看来如今,有些灾祸是避不掉的了。
孙静对孙皎言道,“汝去收拾一下,吾即日带你入吴。”
孙皎听后大喜,自成年后,他也想向诸位兄长一般跟随孙策四处征战,建功立业。
只是往日孙静一直不让其入吴,只让其修心养性,如今孙静突然转变心意,肯带其一起赴吴,孙皎甚为心喜。
他向孙静拜退后,便去准备去了。
看孙皎那副心喜的样子,孙静心中爱子之情踊跃。
如果真有那一天,自己只能断臂自保了,自己有五个儿子,不可能因为一子而使其余四子俱废,
只希望到时候,这位为众臣夸赞宽仁的少主,能够念及亲情,不行株连了。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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