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想到,就在他即将与袁绍决战的时刻,这个被他一直防备的人竟然被刺客所刺,死于非命,这对曹操来说真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想到此,一向肆情任性的曹操竟忍不住直接在群臣面前爽朗大笑起来。
坐在下列之首的一位气质雍然的男子,出列向曹操谏道,“明公如今贵为朝廷司空,身负伊、霍之任,一举一动为中外所注意,若是今日所为为外界所知,朝中有些大臣又会有微词了。”
曹操面带笑容对出列男子说道,“令君知吾,吾向来可以忍恶,却唯独不能忍喜耳。
况且令君所言之大臣,整日枯坐吹嘘,谈经论道,于国事无半点助益,此等庸人的看法,孤向来不曾介意过。”
荀彧听后,心中觉得无奈,他与曹操相交十数年,曹公之脾性又怎么不知呢?只是做僚属的要尽到劝谏的本分罢了。
曹操对荀彧说完后,体任自然的他直接就坐在了台阶上,而后将手中奏表先递与荀彧,再由其看完后,一一传阅下去。
在众臣阅览奏表的空隙,曹操引目四望,对荀彧问道,“怎不见奉孝在座?”
见提起这个知己好友,荀彧一向端正的脸上闪过几丝笑意,拱手答道,“今日议事后,吾遣人去唤奉孝,来人汇报,言奉孝今日在城中发现好酒,沉醉不已,恐无法前来议事了。”
曹操听后,脸上也浮现笑意,口中假意责备道,“奉孝这惫懒性子,都年逾三十的人,整日里还没个规矩。”
此时下列的一位臣子出来进言道,“郭祭酒以私事不来议事,请司空按律处之。”
出来进言的是司空府东曹掾毛阶。
曹操爱重毛阶刚直性格,平日里对毛阶所请多有批准,但此时他却为郭嘉开罪道,
“当初探子来报,言孙伯符整顿兵马,常有进击中原之念,孤甚忧心。
那时奉孝对吾言道:策新并江东,所诛皆英豪雄杰,能得人死力者也。然策轻而无备,虽有百万之众,无异于独行中原也。若刺客伏起,一人之敌耳。以吾观之,必死于匹夫之手。
今日想起奉孝前日所言,岂不惊奉孝智略天授乎?其虽放荡,然此为小节,孤非不知,不治罪非为私爱,乃是为国家所计尔。”
毛阶听曹操所言有所动容,不再坚持,就这样退入了席中。
此时群臣也阅览完毕奏表,曹操见状,收揽笑意问询群臣道,
“如今孙策离世,继位的乃是其三弟孙翊,孙翊此人不如其兄孙权知名,贤愚不明。
我欲乘此良机,遣一上将发兵江东,以定东南,诸君以为如何。”
曹操问完后,群臣面面相觑,不等他人回应,荀彧率先说道,
“古来成就大业者,无不深根固本以争天下。今危及明公根本者,绍也。
袁绍去年发兵十万南下,与我军对峙于黄河两岸,如今袁军未败,岂可忽议南方乎。
公今应全力向北,以明公之伟略,袁绍必败,袁绍败后,河北可定。
河北一定,河北中原尽在明公之手,进足以胜敌,败足以坚守,立不败之地。如此一来,天下不难定,况一江东之地乎。
先北后南,此乃最佳方略,望明公思之。”
荀彧的话句句铿锵,为曹操深入简出的阐述了他心中的战略构想。
曹操听后大喜,抚荀彧之手道,“文若虽未临军阵,但天下大势尽在文若心中矣。决胜于千里之外,文若实乃今世留侯。”
荀彧谦逊拜谢。
让曹操更为高兴的是,今年初朝廷出了衣带诏一事,曹操为此杀了不少大臣。
他以为一向忠于汉室的荀彧会因此和他产生隔阂,但如今荀彧尽心为其谋划,就如曾经一般,这说明荀彧心还是向着他的。
想着以后还能与荀彧继续同行,曹操心中就轻松了许多。
荀彧的一番话更加底定了曹操和袁绍决战的决心,但曹操还是犹疑道,“但此等良机,就此错过否?”
荀彧笑道,“明公奉迎天子,为天下大义所在。那孙翊既然上表奏请朝廷让其袭爵,明公可暂且将此事按下不表,以观后事。
若后事有利于孙翊,明公就可允其所请,若不利嘛,孙策之弟不止一个,朝廷所认吴侯并非孙翊一个人选。”
曹操听后抚掌大笑,这是阳谋,堂堂正正的阳谋,以势压之,至于荀彧所言的后事,曹操心中了然。
后事在一封来自庐江的信笺,更在那与江东有世仇的荆襄九郡。
既然有所计议,曹操也就不忧心了,接下来他只要全力面对袁绍就好。
只是临散会前,他对荀彧言道,“这封奏表汝可拿于子纲观之。”
曹操的这个安排,荀彧心中了然,在此时许都,曹操有两个最想收服的人,武为那刘备大将关羽,文为那被曹操留在许都的张竑。
让张竑观之奏表,曹操是想告诉张竑,你倾心赞许的孙策已经身亡,明主不在,江东何必归乎?
荀彧领命拜退。
在众臣都走后,曹操一人在厅中踱步,脑中回忆起张昭所写的那封奏表,想到精彩处,情不自禁朗读出来,
朗读后曹操忍不住击掌叹息,“张子布之文才实在天下少有,若其在孤,孤前日又怎会受那陈琳檄文所辱。”
“江东二张,惜不在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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