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臣最怕的就是君侯以为,只要大权在手,以权谋制衡政局,以阴谋算计臣民,就可以从此君位安稳,高枕无忧。
君侯座下的这把椅子,坐起来可没有这么容易。
自古以来便没有什么千秋万代,一成不变。所以为君者要想到将来,就要时时心怀忧惧,胸怀天下。”
“老臣希望君侯明白,越是心怀忧惧,越要胸怀天下。”
“既然坐上了这个位置,那你就必须要坐的稳,要镇的住!”
“只有这样,你才有能力收拾这个残破不堪的天下,你才有那番底气做到替汉自立!”
说到最后,张纮放在孙翊肩膀上的双手,正在慢慢加重力气。
似乎他以为这样,就能让孙翊领悟的快一些。
而对于孙翊来说,张纮今日教授他的为君之道,正在冲击着洗涤着他的心灵,令他有醍醐灌顶之感。
以往他许多想不通的事,如今都有了答案。
何为君?
君应如太阳,恩泽苍生却又炼化奸邪。君应如汪洋,海纳百川却又荡清污垢。
何为君之道?
王霸并用,内王外霸!
……
……
孙翊在快速将张纮教授的东西转化为自己的理解,他很聪慧,以往他不懂这些,那是没人教过他这些。
但现在,有了。
不知过了多久,孙翊眼神恢复了清明,困惑,愤怒,不解都一扫而空。
他抬起头,用他那双透澈清明的眼睛看向张纮,随即,他伸出手覆在了肩膀上的那双手。
“孤坐的稳,镇的住!”
这是他说得对第一句话。
“孤家寡人,不是说君主要不能信任何人,只能以猜疑度日。这句话真正说的意思是,让君主处于那无人之巅,让君主感到寂冷寥廓的,是他那让众生俯仰跪拜,视若如神的恩威。”
这是孙翊对张纮说出的第二番话。
听到孙翊如此说,张纮收回放在孙翊肩膀上的手,他朝孙翊问道,
“那面对群臣奏请北进一事,君侯该如何处置呢?”
孙翊淡淡一笑,此刻的他思路无比清晰。
“既然群臣奏请,那就说明攻取淮南一事有其善处,孤又何必烦闷此事?”
“北进之议虽沸沸扬扬,但江东群英荟萃,又怎么会只有一北进之议?
无论北进还是西征,亦或是专心安内,全都事关我江东接下来的命运。
既然如此,孤就开一议事大会,汇聚我江东群英,共商江东下一步战略为何。
大势在我,堵不如疏,就算群臣沸然,孤也要岿然不动。
因为,孤才是仲裁者。”
听到孙翊如此回答,张纮笑了起来。
同样的一件事,但如今的孙翊站在了更高的高度,将之前这件他感到烦闷的事,变成了他能轻易控制的一件小事。
孙翊召开议事大会,是为了讨论江东下一步怎么走。
就算如今北进之议再如何汹涌,在孙翊的这番举措之下,在这场大会之中,也只是变为了提议之一而已。
再也不是之前那种浩浩荡荡的,直让许多人以为这就是大势所趋了。
大势始终在孙翊,只是他以前不会用而已。
张纮对孙翊拜道,“君侯英明。”
孙翊连忙起身扶起张纮,经过张纮这一番教导,他今日学到了很多。
但一天的教导并不够,孙翊希望张纮时刻在自己身边,好好辅佐匡弼自己。
可是就在刚刚,孙翊从张纮的手上闻到了血腥味—张纮咳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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