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血是怎么回事?”
黑袍惊愕的盯着柒瞳,浑身一颤:“你,你不是苏家的人!”
柒瞳没说话,缓缓起身,身上一层血雾萦绕。
“喂!你们几个还要看戏到什么时候!”黑袍嗅到柒瞳身上散发出的心悸气息,全然再无半点战意,急忙回头招呼同伙,开始琢磨怎么带张驰离开。
看台上的鹰钩鼻邪恶的扫视一圈,将目光定格在三叔身上,对身前虎头说:“徒儿,苏家老三现在是疲惫期,一时半伙儿还恢复不了,你趁现在一口气——呲!”
说完,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那女孩怎么办?感觉也是不好惹的主儿。”
“女的交给我。”
鹰钩鼻吩咐完清了清嗓子,“苏冲,当年在山上我们忌惮的是你老子,不是你。眼下在这一亩三分地,我劝你还是乖乖的,别自讨苦吃。你清楚我们要的是什么,把苏野留下,我保你们三个安全离开这里。如果不,可就别怪我们人多欺负人少了。”
“啧啧啧啧..”
三叔支起身子,从脚边的石头缝里夹出个打火机,擦了擦,掏了根烟点着,懒洋洋的看着鹰钩鼻子,
“我说,你们蛊魂殿的人是不是上辈子都是裤衩啊?这么喜欢装比?”
“死到临头还嘴硬!给我上!”
虎头舔了舔嘴,双眼闪过一抹阴毒,抽出腰间的剑朝下奔去。
黑袍见虎头气势汹汹跑了下来,冷冷喷了口气,抱起奄奄一息的张驰朝宫殿溜去。
“咳咳!咳咳!噗!”地上的苏野突然猛的咳嗽起来,这可把柒瞳吓坏了,连忙蹲下身子,肌肤又恢复了雪白。
然而诧异的是,苏野的脸色好了很多,甚至一些结痂开始脱落,才短短一个战斗的功夫,受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柒瞳满脸惊喜,抱着苏野的脑袋:“苏野,苏野你醒了么?”
“呼呼,扶我起来。”苏野咽了口唾沫,身上的酸痛感正被清凉取代,他左右看了看胳膊,又掀开衣服瞅了眼肚皮,满眼神奇,
“三叔真是牛哇...”
“还说呢!刚才知道你有多吓人么!我都…我都快…苏野,我告诉你,你有本事就好好照顾自己,没本事就让我来照顾!”柒瞳倔强的看着苏野,想埋怨,但无法掩饰的哭腔骗了自己。
虽然现在不是打情骂俏的时候,可苏野还是
吸了一口凉气,抬起头...
只见柒瞳那张惊讶带着羞涩的脸在眼前放大,面颊感受到她的发梢轻柔的拂过,痒痒的,淡淡的体香钻进鼻腔,夕阳的余辉洒在脸上,唇上那种温软的触感让他舒服的闭上了眼,像糖心荷包蛋一样,带着一股好闻的香气,睫毛离她那么近。
蜻蜓点水般,轻轻的碰了一下,分开了。
“对不起,如果重来,我还会这样。”
柒瞳迷离的眨了眨眼,看着苏野,他的眼神里仿佛有光,笼罩在她身上,强烈的让她有一丝想逃,但更多的是惊喜,从心底里破土而出个小嫩芽,飞快的长大,细细的藤蔓,温柔的缠绕着她的小心脏,滋养着。
她开心的点了点头,发梢跟着颤了颤,逆着光,苏野看到那被阳光扫过的发梢,和空中的微尘碰撞在一起,又微微的弹开,模糊间,像翩翩起舞的小蝴蝶,让他忍不住想去抓,看看会不会从脑袋上飞出一片彩虹。
他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什么,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远处的唐睿轻轻咬着下唇,手指不停的搓着,低下头,受了天大的委屈般。
“渺小的蝼蚁们,还敢在蛊魂殿这么神圣的地方啃嘴巴子?!都给我去死吧!!”
虎头越跑越快,他的目标很明确,比起张驰,他拥有更强壮的身躯,更震慑的力量:他要做的,就是用这承满愤怒的拳头,将苏冲打成肉泥!
三叔就那么站着,和面对张驰一样,面色平静,没有一丝波澜。
这种漠然的态度无疑是对对手最大的羞辱,虎头胸腔里一团怒火“噌”的一下蹿了上来!
他越跑越快,脚下的力量越越来越多,细小的碎石被溅起,扬起一路尘土。
“啊~~~~~~~~~”
“叮!”
就在刀尖即将触碰身体的刹那,耳边一声清脆,突如其来的一道白光,竟将那八尺沉钢活活断成了两截!
一句承载千年的幽怨,穿越死亡时空,在诺达的广场中反复回荡:
“妈卖批.........老子.........回来咯!”
太阳彻底下山,天幕的边缘泛起血红色迷雾,悬挂在清冷如泼墨般的夜色中,冷风呼啸,不知名的野兽对月高歌。零散的星光陷落在废墟之中,四处爬行着鬼魅的喘息,苍白的月光坠于自己的一抹倒影,天际的云层渲染成鲜血般的河流,暴风雨夹杂着沙尘席卷着渺小的山头,支离破碎的噩梦才刚刚拉开序幕。
只见白光闪过,冰冷的剑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旋转的刀背在空中停留的一刹那,映出虎头将军那张诧异又惊恐的脸!
三叔抬起头,柒瞳和苏野也隐隐觉察到了什么,回头,猛吸一口凉气!
先前在石棺内并未觉得有何寻常之处,如今这两米高的骷髅伫在眼前,竟显得异常高大。
细看之下,骨骼上密密麻麻的伤痕纵横交错,虽经历过岁月的洗礼,一股腐朽的沧桑,可看上去仍让人心底发瘆。
漆黑的眼洞蜻蛉般闪烁着摄人心魄的流光,给人一种忧郁的病态美,和伤痕累累的身体截然相反,仿佛那双双眼睛能包容世间所有的罪恶。
脚下坚硬的青冈岩被踏出两个深坑,龟裂的细缝呈溅射状,叼在嘴角的黄鹤楼有些格格不入,齿间用力一吸,一缕淡淡的白烟顺着喉骨流水般一泻而下,在胸腔中央肋骨处打了个旋儿,又逆流而上,从鼻洞一腔喷出。
苏野本能的打了个哆嗦,“这…这是什么鬼?”
柒瞳拉着手,小脸微红,满脑子都是方才的一幕“我...我也不知道。”
苏野活动了一下肩膀,准备尝试自己走走,刚松手却被突如其来的一个脑壳儿敲的生疼:
“叫你个龟儿子踩老子,你自个看一哈,都成撒子样子咯!”
骷髅边说边冲着自个儿那光滑鸵鸟蛋“噹!噹!噹!”敲了三下。
苏野捂着脑袋,难以置信的盯着他,却又不敢啃气..。
你丫的这算啥?
会说话的骷髅?游荡在三界开外的神秘体?
他大脑飞速运转,却怎么也解释不了。
骷髅摆了摆手,自言自语道:“踹我的那一脚已经还了,现在...该我补偿你了。”
“等一下!”
苏野听的云里雾里,揉了揉太阳****个…虽然不知道您是什么物种,刚才为什么要挡那一下,可你能先告诉我这是哪么?这帮孙子又是谁,为啥特么的要害我?”
骷髅扭过头:“你…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不知道。”苏野摇了摇头。
“你怎么到这来的?”
“我——”
苏野刚想开口,三叔忽然抬手飞了个石子,面无表情道:
“迷路了。”
迷路?
骷髅自然不信这种措辞,也没深问,只是摇了摇头:“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说完抬头看了眼星月无痕的夜空,神色立马凝重起来,急喝道:
“走!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苏野被这突如其来的命令吓了一跳:“什么情况?什么来不及?朝哪走啊!”
骷髅没有言语,双手一合,浑身扩散出一股阴冷的能量波动,两秒后,眼睛一亮:“宫殿!第二扇门!”
“想走?蛊魂殿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虎头将断剑插地面,取下护心镜,由全攻转变成半攻半守,接着,漆黑的钢盔中吐出一个陌生又震撼的名字:
“夜幽后裔——修斯!”
三叔、苏野、唐睿,柒瞳,四人面面相觑,惊愕的张着嘴,一时间如天外来客,以为走错了剧场,听着莫名其妙的台词。
夜幽?没听过啊。
三叔用余光偷偷的打量着修斯,却发现他似乎根本没有在意虎头的威胁,甚至把他当做空气一般,抬起头,眺望着那万民臣府的宫殿,虽没有眼珠,可依旧能感受到挂在脸上的那抹忧伤:
“啧啧...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玩意儿还在。”
“哈哈......哈哈!!”
肆意的狂笑,那种充斥着满腔蔑视的腔调让苏野怒火直飚,足足半分钟才停止,虎头阴森无比的看着修斯,像一个胜利者在耀武扬威的炫耀着:
“可怜的修斯,想不到吧?蛊魂殿不光在,而且比以前更加强大!”
“哈哈...哈哈!”
修斯盯着天空,烟灰随清风洋洋洒洒。
虎头见修斯闷不做声,高傲的抖了抖盔甲,举起锤子得寸进尺道:
“哼...修斯,早年间你若加入我蛊魂殿,这八大殿主必有你一席之地,只可惜你一意孤行,看到夕日的夜幽后裔竟沦落成这般模样,我真是……真是克制不住的高兴啊!”
苏野厌恶的撇了他一眼,扭头看着骷髅:“他到底在说些什么啊?夜幽后裔又是什么?”
“没什么...”修斯嘬了口烟。
“怎么?往事不堪回首了么?你这个懦夫!”
虎头冷哼一声,将战锤指向苏野:“听着,苏家后人,我现在就告诉你,这是什么地方!”
话语间,那幽绿的瞳光渐渐平息,像一道暗不见底的深渊,将流逝的岁月一并吞没:
“时间追溯到3000年前,天下大乱,民不聊生。烽烟四起,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在这兵荒马乱,人鬼共存的年代,一个伟大的神出现了——弑曦子。
他历经千辛万苦找到阴阳两界的秘密,取得阴泉,一个存在于传说中永恒不灭的力量源泉!
带着上天的恩赐,利用阴源的不灭力量,伟大的弑曦子殿下迅速成立了一只强大的军队,他百战百胜,披荆斩棘。
他的部队肉体战死后,灵魂竟可以继续控制尸体战斗,凭借这种手段,他很快统一了西部大陆,独霸一方。
四周的小国像见到瘟疫般逃之夭夭,他们给伟大的弑曦子的军队起了个名字闻风丧胆的名字——魂军。
与此同时,一代阴魂王朝诞生——蛊魂殿!
蛊魂殿的存在让那些邪恶的种族找到最终归宿。奈何日薄西山,日益壮大的蛊魂殿为了防止被新的种族和势力破灭,殿王弑曦子大人开始不断吸收新鲜血液,号召天下种族,壮大魂殿。
2968年前,巴山楚水。
一男一女在青山秀水下经营着一家驻脚客舍,男人烹肉料理,女人端酒揽客,漫天的战火并未给这里带来任何影响,日子过得惬意而舒适。
男人每日拂晓而起,去邻村购买一些备用食材。
一日,我带人来到此村,见男人竟徒手扛牛,力大无穷,不由产生好奇,紧随其后。
到客舍后,男人将巨大的肉牛单臂提起,挂于绞勾,随后竟掏出一把仅有二指长的小刀开始剔肉,刀起刀落,十六个呼吸间,整头牛的皮已经滑落,接着近乎是无法捕捉的速度在肉牛身上不断的穿插着,一进一出,整整三十六来回,巨大的肉牛眨眼间变成了一具白骨!浑身的骨骼锃亮无比,不沾一丝刀痕,散落的牛肉落入底盆,一盆精肉,一盆肥肉,大小均匀,切面整洁,随着鲜肉的抽动,盆子上下颠簸,视觉效果极其震撼!
这出神入化的刀法让我惊异无比,当天夜里,我便带人来到了客舍,表明来意。
谁知这男人空有一身本事,毫无雄心壮志!我劝他加入我蛊魂殿,一心为弑曦子大人效力,他却不知好歹,暴跳如雷,提刀要与我厮杀!
见他心不在此,我也不再追究,便带人离去,继续寻找下一个。
战火席卷着每一寸无辜的土地,驻脚客舍被无情的烧毁,男人心怀美好,苦口婆心,不断的劝说,要重头再来。
可女人早已哭干了眼泪,她被战火迷乱了心智,心怀仇恨,在无数次的争吵后,背井离乡,做了一个最明智的选择——加入了蛊魂殿。
哈哈!
战争带来的只有仇恨、死亡、不公!只有这儿,只有在强大的蛊魂殿,这永恒不灭的地下王朝,才能享受一切权利!
可怜的男人十年南上,十年北下,风餐露宿,居无定所,二十年如一日,不断打听着爱妻的下落,他深信着美好终会来临。
最后,得知爱人在此,他竟独闯魂殿,整整九天九夜,横尸遍野,当他杀死第四个殿主的时候,我们才知道,他竟然是夜幽后裔——修漠!
呵呵,苏野,你不是好奇夜幽么?
我告诉你,
八阎的前身,就是夜幽!
只不过现在你们是八大家族,而千年前的今天,只有夜幽一族人敢与邪恶对抗。
该死的夜幽,弑曦子大人当初就差那么一点灭门,可惜留了青山,没想到现在竟衍变成八大家族。
人生就是一场闹剧,修斯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来到蛊魂殿后,竟然成了爱妻的刀下亡囚,真是造化弄人啊!
只有不灭的亡灵才是永恒的存在!伟大的霍尔亚斯永垂不朽!!”
最后一声吼得嘹亮通透。
苏野沉默不语。
修斯轻轻一笑,刚要开口,忽然看了唐睿一眼,不由皱了皱眉,吐了个烟圈,低声道:“你们……到底是从哪来的?”
“说了,迷路而已。”三叔回了一句。
“哦…”
修斯抬起头:“那么,这里是结界,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三叔和修斯相视一笑。
“所以...老子可以大开杀戒了。”
“你要在这里开杀?”修斯诧异的看着三叔。
“不可以么?”
修斯摇了摇头:“一言难尽,相信我,这些东西是杀不完的,先从这出去,给你们留下的时间不多了。”
“想走?哼…恐怕你死太久忘记自己的处境了吧?这里可是蛊魂殿,一代王朝!”
“够了!什么战火纷飞,君王统治,这些统统都与我无关,老子只不过要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罢了。”修斯冷冷的看着虎头。
“笑话!可悲的修斯,你当真自己还是那个夜幽后裔么?你知道自己死了有多久么?
三千年啊!
而我,在黑暗之泉的庇佑下还依然还活着,
啧啧啧啧……
我再告诉你吧,雷奥娜早就已经死了!
你现在只不过是一只可怜的蝼蚁,被无情的唾弃!这就是背叛的下场!”
“轰!”
天空划过一道惊雷,照亮一具冷厉的白骨。
背叛?
背叛!!
这扎耳的字眼让修斯浑身开始颤抖,守护世纪的爱情在这一刻被宣告了死刑!
邪恶是永恒的,唯有黑暗才能统治一切,贪婪的人心在强大的力的力量面前不值一提!
苏野站在原地,抬起头,仿佛看见有个白衣少女,在孤独月下吟唱着一首潸然泪下的歌谣:
苦海翻起爱浪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苦海翻起爱浪
在世间难逃避命运
相亲竟不可接近
或我应该相信是缘份
我并不是大圣,也从未想叱咤风云,我只是夜幽后裔,一个放弃一切,愿和仙子平平淡淡过完一生的普通人。
你不是佛祖,没有统治一切的权利。
我叫修斯,一个青山客舍下,守护了千年爱情的男人!
时间的横线与空间的竖线终于在这一刻相交,神秘的地点,沉睡的地下王陵已经苏醒。
这里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这里又埋葬过多少灵魂?
苏野吸了口气,一种莫名的失落与伤感席卷全身,他想伸手去拨开,却发现,自己离天空是如此遥远。
望着风中孤独伫立的白骨,犹一定青松,经历着岁月的蹉跎,在这片黑暗的迂腐之地万古长青!
苏野心有所触,深深的看着骷髅:“修斯,那女人…”
没等他说完,修斯优雅的抬起手,像个孤傲的演奏家,轻淡的声音如抚在脸上的夜风一般:
“爱...很爱。”
或许滚烫的泪早已干涸,心灵的深处也不在期待,留下的只有最初的誓言。
人的一生会遇到两个人,一个惊艳了时光,一个温柔了岁月,泼墨书写墙角残缺的预言,渲染出一个没有跌宕的夏天。
当最后一丝烟被长长呼出,修斯扭过头,四目相对:“你叫什么名字?”
“苏野。”
修斯绅士般点了点头:“很荣幸认识你,为了感谢你将我唤醒,接下来,我会带你和你的同伴先离开这里,至于能不能平安回去,过了这么多年,我就不清楚了。”
有那么一瞬间,似乎出现了幻觉,苏野看到那毫无血肉的白骨下映出一张英姿飒爽的脸。
清澈的大眼如深海般蔚蓝,高挺的鼻梁垂直在俊俏的脸颊,言谈举止优雅亲和。
忽然!
只见那张脸一闪,成了一道虚影随风消散?
不对!
他在——
猛地抬头,只听“啪啪”两声,空中的修斯竟活生生的撇断胸前两根肋骨,眨眼如风一般再次消失不见,回头,却已伫立在虎头的背后。
“双刀流——夜幽、斩!”
“唰!!”
电光火石间,无数白光划过,空气中掺杂着惊恐的嚎叫,却不见任何身影!
短短三个心跳,前一秒还威风凛凛的盔甲瞬间被切的四分五裂!
坚硬的身躯如豆腐般齐刷刷掉落在地,规规矩矩的排列着。
苏野呆住了,连三叔都要打斗好半天的东西,却被三两下就——
一股发自心底的惊骇素然而生。
修斯单臂一挥,冰冷的白刃转向指着宫顶的人体蜈蚣:
“你似乎忘了一件事,即便过了三千年,老子依然来自——夜幽!”
蜈蚣双目瞬间通红,惊慌暴躁的忽闪着翅膀,巨大的热浪扑面而来,只听一声长啸,如深海空灵,呼唤着沉睡的傀儡。
听到声音的瞬间,修斯皱起眉头看向一个方向。
三叔也下意识扭过头,
苏野顺势而望,嘴角一丝苦笑,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一个词——“鲸落”。
当一条鲸鱼在海洋中死去的时,庞大的尸体会慢慢沉入海底,在营养成分稀少的深海中,用自己的死亡,创造出一套完整的、可以维持上百种无脊椎动物生存长达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生态系统,成为孤独海洋里最温暖的绿洲,生物学家赋予了这个悲壮的过程一个名字,叫做“鲸落”
一念山河成,
一念百草生。
那么...
你知道什么叫做“尸落”么?
刹那间!
远处的孤山开始地动山摇,阴暗的坟地不断翻涌,一只阴森恐怖的手破土而出。修长的黑指甲抠着冰凉的泥土,正向奋力地外爬,眨眼间,一具血尸,被拔了皮的活人,血淋淋的爬了出来!
成百上千具血尸破土而出,他们千奇百怪,形态不一,可唯独一点相同——浑身是血。
血尸们张牙舞爪的奔跑着,怒吼着,如一盆肮脏的血水,一泻千里!
亡灵大军,已经到来。
修斯淡淡的看着波涛汹涌的血海,竟没有一丝表情,他喃喃的自言自语:
“她曾对我说,如果有一天,我把她弄丢了,就永远都找不到了。可事情来得就是这么快,在最深的绝望里,我看见了最美的风景。在黑暗中等待了数个世纪,直到今天我都依然觉得,女人是个好麻烦的生物,欸……”
凶猛的血尸肆无忌惮的践踏着每一颗青草,如海啸般席卷而来。
“有布么?”修斯突然看向苏野。
苏野还沉寂在那段话中,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僵住了:“啊?”
“我不想让她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修斯点了点头。
“可雷奥娜不是已经——”
呼之欲出的话戛然而止,苏野感到心被猛猛的抽了一鞭子!
他扯掉衣袖,扔了过去。
接过白布,蒙在那张毫无血肉的脸上,修斯心满意足的踏上了战场。
即便化成白骨,也要守护那份爱情的尊严么?
苏野望着那孤独的背影,不知为何,心里憋得难受至极。
“呼......”
一口凉气,
修斯双手轻巧一拨,手中的骨刃竟诡异的分成了四把,右脚将虎头掉落在地上的断剑猛的踹起,月光映在刀背,空洞的黑瞳滑过一抹杀意,张开嘴,接住断刃,冷漠的声音没有一丝感情:
“五刀流——夜幽丶华尔兹之舞!”
话音刚落,修斯双手一挥,两把白刃如离弦之箭飞向尸海的上空,接着白光一闪,瞬间出现在死亡之海的正中央。
无数血爪在面前猎猎狂舞,血盆大口要吞噬一切万物。
刚站住脚,迎面便扑来了两只体型巨大的血尸,粗壮的手臂冲着修斯直径抓去!
修斯弯腰一闪,灵巧的躲过,接着双臂顺势而上,坚硬的骨刃像永恒的钻石,将两具血淋淋的尸体劈成了四半,掉在地上不断抽动着。
紧接着,骨刃横握,双手一甩,如喷膛而出的子弹,笔直的射穿了迎面扑来的两列血尸,眉心间空洞大小均匀如一。
修斯踏尸而起,接过先前甩在空中的骨刃,刀尖朝下,冲着脚下两具血尸的天灵盖直插而下!
“噗!!”
尸血四溅!
这一系列的动作在短短几秒内一气呵成,没有彩排,没有训练,更没有演员。
苏野被深深震撼,心有余悸的揉了揉眼睛。月光下,白骨在万尸中起舞,鲜红的血溅射出一朵朵怒放的玫瑰。
修斯,一个沉睡了三千年的男人,他要将这葬地化成花海,用一座鲜红的玫瑰庄园,来祭奠那不灭的誓言!
半山脚下,血流成河!
苏野突然觉得,修斯像变了个人,他丢下了那份高贵,那端优雅,变得冰冷而陌生,暴躁而疯狂!
被剥去了逆鳞,浑身的血肉赤袒在表面,触碰者,死。
嗜血的白骨肆杀着眼前的一切,无数朵玫瑰从眼角滑过,从广场杀到了山脚,从山脚杀到了山顶,死尸倒下,新尸爬出,轮回间,脚下竟形成了一座恐怖的尸山!
血淋淋的尸山!
半晌后,
整个世界,
安静了。
黑夜,月光,半山。
海到天边天做岸,山登绝顶吾为峰!
所有人的心跳连同空气都凝固了,那道白影傲立在山顶,仰着头,忧伤的看着月亮,仿佛那里,有一个人,也在看着他。
男儿非无泪,不洒天地间。血染江山的画,怎敌你眉间那一点朱砂,覆了天下也罢,终不过一场繁华。
一千年,
三千年,
哪怕在过一万年,
就算这白骨无存,灰飞烟灭,老子也要拿回属于我自己的东西!
宫顶的变异蜈蚣喷出两道白气,阴沉的望着半山,冷喝道:
“修斯大人,当初不是长老出手,我必定也是你的刀下亡囚。可如今,现在的你未必是我的对手!”
山顶的修斯似乎没注意巨兽在说话,依旧一脸忧郁盯着月亮,过了几秒,应付般的转过头,心不在焉的吐了个:
“哦……”
人体蜈蚣被这种不屑一顾的态度彻底恼怒了,它鼓足了胸腔,仰天嚎叫,急促的声音有着巨大的穿透力,众人被震的耳膜生疼,即使捂着双耳,也感到浑身的血液在随之颤动,一股莫大的心悸油然而生。
修斯转过头,看着宫殿的巨兽,表情突然变得严肃,飞奔而下,老远就冲着苏野挥手:“快!带上你的伙伴!进宫殿!”
察觉到不妙的苏野二话不说,拉起柒瞳就准备跑,结果身体还没恢复,撕裂般的痛。
柒瞳没说什么,抓着苏野的手,弯腰将他背了上来。
唐睿扶着三叔紧随其后。
“柒瞳,你…”
“我没事,有力气说话就问问怎么回事?”
“是啊修斯,怎么了又!”
“你看那…”
修斯扬了扬下巴,苏野顺着方向眺望,只见方才那做血山上四分五裂的残肢竟诡异的组合起来?
体型更加强大,有的四只手,有的甚至三个头。
仅瞥了一眼就感到一阵反胃,苏野心里一阵暗骂。冲到台阶顶端时才发现黑袍子众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妈卖批,这帮孙子的繁殖术越来越精了。”
“交过手?”修斯回头。
“几年前的事儿了。”三叔回了句,
“呵呵,”修斯看着四人,若有所思说:“你们这四个能搭档在一起,有点奇怪啊?”
“呸,你才是最奇怪的好嘛,大光头!”
修斯笑了笑,突然停下脚步,还没等众人明白怎么回事,只听一声:
“魂——斩!”
“咚!”
巨大的轰鸣伴着波涛汹涌的热浪扑面而来,强劲的爆炸冲击波将四根巨大的龙骨轰然炸裂,无数落石与断木刹那间将唯一的入口死死的封住。
热浪擦着头顶掠过,石壁和身下的石板全都剧烈地颤抖,众人心几乎碎裂。
“暂且能挡一会,快走!”修斯说完便冲到第二扇门前。
再次打开神秘之门,五人都无心再去欣赏那些精美的壁画,他们快步钻进了一个黑暗甬道。
或许是刚才的威力有些大,又或许是建筑物的时间太长,耳边的晃动声还没完全停止,不断有气流身后冲来。
四人心里都明白,修斯在救他们,只要沿着这条甬道一直走,就会离开这恐怖的蛊魂殿。
苏野趴在背上,眼睛盯着黑暗,满脑子都是张驰的惨状。
一个陪自己翘课,抽烟,打游戏的好兄弟,竟然是这般模样。
心里落差越大,压抑越久,成长的就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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