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第二扇门,这是一家电影院。
哥特式装修风格,真皮沙发,3D音响,
以及,
空无一人。
苏野有些懵,找了个位置坐下,四处打量起来。
墙壁上一个挂灯装裱精致,里面写着数字2。
“看来是第二层了没错。”
苏野舔了下嘴,心情有些激动。
他搞不懂源凯裂缝的升级制度与规则,但他知道,每上一层都是赚的。
忽然,电影屏幕一闪,开始自动播放起画面来……
(一)
城南。
睡了一上午的太阳美美的伸了个懒腰,灼的人睁不开眼。
路上车辆三三两两,稀少的可怜,楼里的老街坊坐在小竹椅上惬意的摇着蒲扇,轻声细语间说着私房话,生怕吵醒其他午睡的人。
一间精致的小屋。
泛黄的木门上贴着个破旧的福字。
客厅的墙上挂满毛茸茸的玩偶,北侧窗户下放着一张双人床,贴墙立着个眼花缭乱的储衣架。
南侧的角落是半开式的卫生间,这里没有厨房。
34寸外星人显示器,罗技键盘,森海麦克风,索尼耳麦……
一眼望去,价格不菲的外设在简陋的房间内显得格格不入。
或者说,熠熠生辉。
林婺婷。
一个典型的美女,丹凤眼,眉毛细长,淡黄色连衣裙衬的纤腰不盈一握,皮肤更是在美颜下白的发光,栗色的长发松松的披在双肩,淡淡的妆,无比大家闺秀。
纤细的手指在屏幕上一行行划过,贝齿轻咬着下唇,露出一个无比苦恼的表情,格外娇憨。
“哇!太可爱了!”
“嘿嘿~最美婷婷!爱你么么~”
“楼上的注意,你要再调戏我媳妇就报警了啊!”
不计其数的评论如同一锅汤圆,在沸水中翻滚。
她一声娇嗔,面色微红:“你们好坏!谢谢婷太阳的火箭,谢谢撸一发的游艇,谢谢……爱你们哦~”
她挂着僵硬的微笑,机械式的比着爱心。
这些汤圆自从“那一夜”之后,永远不会停止,她的锅也越来越大。
出租屋里的单人床,也换成了双人床。
她爱美,喜欢不停的换衣服,摄像头精心的调整到一个恰到好处的角度。
她穿着一身夏式婚纱,在客厅婀娜旋转,裙摆绽放出一朵美丽的百合。
她开心的笑。
一颦一眸,宛如仙女。
………………
黑暗中。
他的嘴角不禁抽动,永远无法忘记,七年前,有一个姑娘,身上裹着白色的床单,头顶罩着脏兮兮的蚊帐,乱发如鸟窝,仰着自信,站在床头,眼睛里光彩熠熠,问他:
“我漂亮么?”
他沉默了。
一锅汤圆,从中午煮到了凌晨。
她心满意足的看了眼今天的打赏。
关了电脑。
长长的吸了口气,扬起最真实的笑容:“一群……莎比。”
掏出一根细长的香烟,揉了揉发酸的后背。
“啪~”
她喜欢尼古丁带来的麻痹。
一个不大不小的平台,她凭着乖巧青春的长相,甜美的声音,以及某些规则……快速走红。
她很聪明,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抓住汤圆的馅儿。
她把脚搭在桌面,一个舒服的姿势,熟练的吐着烟圈,虚幻缥缈让她陶醉。
“叮”
一条讯息打破了安静。
她皱起眉头,有些厌恶。
身体却不由自主来到床边,取下一套红色的晚礼服。
像夜晚的职业装。
精心的裁剪,拥抱的时候,他们的手臂能很自然的伸进背后的缺口。
她浓妆艳抹,性感无比。
像换了个人,或者,带了个面具?
出租车在一个偏僻的小区停下。
她诧异的看了看四周,微凉的夜风让她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她赶忙掏出手机,再次确认地址后,满脸狐疑走进小区。
富二代,官二代,
打赏榜上的大户?
她去过酒店,野外,豪车,私人会所…
可这——
她拼命的回忆,却一个都对不上。
“吱——”
他打开门,四目相对。
她惊讶的嘴巴张成了大大的O。
他没有说话,没有拥抱,也没有触碰那个缺口。
他只做了一个动作,在她即将转身时,掏出了一摞很厚,很厚的钱。
接着面无表情进屋。
她咬着嘴唇,犹豫了很久,关上了门……
两个小时后。
警车停满了小区!
知名主播私生活混乱!
夜陪女被无情分尸!
刹那间!
漫天盖地的消息像突入袭来的龙卷风,狂躁间,夹杂着冰冷的骤雨,吹打在这座孤寂之城。
甚至,更远的地方。
雨水终于汇成了河,形成了海洋,掀起惊涛骇浪。
无数记者被堵截在门外,闪光灯将小区刹那间变成白昼。
风口浪尖时,网上忽然出现了一个文件包,
好奇地打开,
顿时,那八十八个肮脏的视频,以及令人窒息的死亡画面,如病毒般急剧扩散!
无数真爱粉像吞下一颗巨大的癌细胞,他们一片空白。
他们表情丰富,双手颤抖,
他们站在楼顶,眺望远方,
南海之都,生死相隔。
现场被封锁起来,所有的警力似乎都用在控制舆论身上。
地板被浸成了红色,无处下脚,墙壁上映着喷溅状的血花。
她蜷缩着,躺在西侧的墙根,脸与地接触的下方,一摊血红触目惊心。
整栋楼的住户都在楼下齐刷刷的做着笔录。
唯独这顶楼的拐角,镶嵌在阴暗的夹缝,一个储物间大小的房间内,暗藏着一个心跳!
“咚!”警察一脚跺开了门!
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他二十来岁,面如死灰,长期的营养不良,腹间肋骨如沟壑般深陷。
身上的污垢纵横交错。
肮脏的臭袜子和发黄卫生纸铺了厚厚一层。
桌上早已过期的泡面时不时翻出一两只黝黑的蟑螂。
整间房没有一处落脚之地。
不同于尸臭,空气中充斥着一股浓烈的霉味。
深色的窗帘将房间变得更加阴暗。
“我知道你们要来,嘿嘿。”他没有一丝恐惧,如释重负般,猥琐的笑着。
双手抠了抠大腿,一大片死皮哗哗掉落,床底的蟑螂一拥而上。
警察捂着嘴强忍住呕吐。
“既然知道,那就说!”
“嘿嘿,咱们先看。”
他猥琐的笑了笑,口水顺着嘴硬生生的滴在地上。
和她一样,昂贵的设备显得格外耀眼。
他点开一个画面。
空洞的灵魂瞬间兴奋,像炫耀着一件来自地狱的艺术品。
警察看向了屏幕:
女人进了屋。
男人摆了摆手,示意她随意,端着茶壶直径走向厨房。
她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出来的时候,他背着个包,深灰色的女士挎包?
她蹙着眉。
他没说话,把水放在桌子上,顺势拉开包,拉了半截,取出比之前更厚的一摞,放在水杯旁。
“喏。”他点了点下巴。
虽然有些不自然,但她依旧弯下身子,伸出双手。
突然!
他的头开始慢慢下垂,身体微微颤抖,原本蜡黄的脸庞竟然开始变绿,鲜红的嘴唇瞬间发紫,竟和死人一模一样!
一只惨白的手!
血管如扭曲蚯蚓般!
一把恰住了她的脖子!
“咚!”
卫生间的门被关上了。
“吱——”
门开了。
她坐在马桶上,摇摇欲坠。
胸膛微弱的起伏,看得出,她并没有死!
他站在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双眼充满了质问,高傲,愤怒,冰冷。
忽然!
他蹲下来,拉开脚下的灰色挎包,拿出一个肥大的针筒?
他笑了。
他点了点头,像在自言自语。
一定要用这种方式,结束她苟延残喘的生命。
短短几秒,她眼睛不断的朝上翻着,整个人剧烈的抽动,仿佛无数道雷穿过屋顶直直的劈在了天灵盖。
她看着他,乌黑的嘴唇慢慢的上扬。
两分钟后,她……死了。
……………………………
(二)
后山,在大学里又叫恋爱圣地。
有山,有湖,有草。
每逢傍晚,三三两两的小情侣羞羞答答,吹着湖风,散着小步。
她一屁股摔在地上,满脸委屈。
“呦?”他赶忙跑了过来,放下手中的篮球。
纯白的运动装,阳光,干净,焕发着青春的味道。
他伸出手。
她撅着小嘴,没有拒绝。
宛如,初遇。
往后,他们经常来这。
她活泼,开朗,接地气,不仅仅是美丽,她的心纯洁的能装下整座冰山的眼泪。
他幽默,活力,精通计算机的他无数次斩获全国大奖,身材健硕是篮球队的主力。
在外人看,他们如此般配。
但他俩,都害羞着……
他轻轻的碰了她的手,她像个受惊的兔子,缩了回去。
“流氓!”她噙着笑,满脸幸福。
他委屈的站在原地,直到她拉起他的手。
他一脸扬眉吐气,满脸嘚瑟。
仿佛被他的心绪感染,她握的更紧了。
他停下来,扭头看向她,眼神里仿佛有光,笼罩在她身上,强烈的让她有一丝想逃,但更多的是喜悦,从心底里破土而出个小嫩芽,飞快的长大,细细的藤蔓,温柔的缠绕着她的小心脏,滋养着。
她感觉——恋爱了。
眼看他要熬夜参加比赛,
她嘟着嘴,为他做着赛前动员——做咖啡。
拉花的时候紧张的小手一个劲儿的抖,结果咖啡上的叶子尾部打了个旋儿,翘了起来,像调皮的小猫咪晃了晃尾巴,撩到他的心里。
咖啡有点苦,还带点咸……
他在她的注视下喝完了一整杯:“真甜!”
“耶!快看看叶子!”她开心的飞着眉毛。
“哦?”他惊喜的拿起叶子,歪歪扭扭的四个字——再来一杯。
“嘶~”
他吸了一口凉气,抬起头,她羞涩的脸在眼前放大,面颊感受到她的发梢轻柔的拂过,痒痒的,浓郁香气丝丝缕缕,钻进鼻腔,阳光隔着玻璃暖和的洒在脸上,唇上那种温软的触感让他舒服的闭上了眼,像糖心荷包蛋一样,带着一股好闻的香气,睫毛离他那么近。
蜻蜓点水般,轻轻的碰了一下,分开了。
“一点也不甜。”她愧疚的眨着大眼睛。
他拉起她的手,掌心充满了温柔。
他坐飞机回来了。
带着一个巨大的金色奖杯。
他在横幅中焦急的寻找那个身影。
没有?
他扔下了奖杯,消失在一片诧异中。
“怎么了?”
他喘着粗气,看着抽泣的背影。
“你变得优秀,就会不要我了。”她转过头,泪眼朦胧。
他融化了。
一个及时的拥抱,伴着深情的吻。
“我永远,都要你。”
她开心的点了点头,发梢跟着颤了颤,逆着光,他只看到那被阳光扫过的发梢,和空中的微尘碰撞在一起,又微微的弹开,模糊间,像翩翩起舞的小蝴蝶,让他忍不住想去抓,看看会不会从脑袋上飞出一片彩虹。
他傻傻的看着自己的手,不知为什么,心情也跟着飞扬起来。
原来她的心,也是他的心。
喧嚣了一天的城市终于要睡了,深夜的街角,还尚存着夏日里略显聒噪的蝉鸣声,路边的门店陆陆续续的关了门,唯独两排路灯还在努力的工作着,白光倒映出它的影子,它们在窃窃私语,聊着白天的趣事。
她羞涩的躺在床上。
他郁闷的埋头写着保证书。
这一夜,
他们睡的很香。
毕业了。
他分配到本市最好的一家科技公司,年薪是同龄人的五倍。
她骄傲,却担心着。
她告诉他,世界很大。
他说,没有你,何来世界?
……
他带着她第一次回家。
她乖巧听话,说话不遮不掩,
爸爸妈妈格外的喜欢她。
她搂着妈妈的脖子,要和她一起变老。
……
他们租了房子。
一间简陋的房子。
他称自己是21世纪最大的潜力股,
她称自己是最有眼力的人。
她笨拙的围着围裙,做着乌漆嘛黑的饭,
他永远狼吞虎咽。
……
她给爸爸报了太极班,
陪妈妈一起跳广场舞。
她像个女儿,
妈妈逢人就夸。
华灯初上,游轮缓缓的移动,星星点点的灯光倒映在河面,耳边是酒杯轻碰时的一点清脆,餐厅的香氛是她喜欢的味道。
他向她保证,以后一定要让她过上幸福的生活!
她开心的点了点头,
第一次喝酒。
……
夏天,校园聚会。
他们来到了初遇的地小后山。
竟然盖了个小礼堂。
她拉着他的手,小鸟般飞了过去。
小礼堂黑漆漆,只有窗外照进来一丝星星点点的光,她嘟着小嘴,无比认真的坐在一个小板凳儿上,双手合十嘟嘟囔囔着,他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只知道。
在她睁眼的时候,一枚银色戒指,戒圈有些滑稽,和可口可乐的拉环一模一样。
她满脸惊喜的盯着那枚戒指,喜悦瞬间溢了出来。
他突然有些愧疚。
迎面走来毕业十年的学哥学姐,他们穿着婚纱,礼服。
她眼里充满了羡慕。
他暗自发誓。
回到家,她用床单裹着身子,顶着一个脏兮兮的盆帐,戴着一个变形的拉环,站在床头使劲儿蹦跶:“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他哭了……
他拼命的工作,赚钱,升职。
他把一切,都给了她。
一年,三年,五年……
他包容着她的一切,小脾气,小委屈。
仿佛他的生命,为她而活。
他准备了一场精心的告白。
她说,假如生命里需要一次仪式感,她希望在气氛很好的餐厅,大大的落地窗,能看到夜晚的江面,有最喜欢的百合花,芝士蛋糕,伴着一首陶喆的歌。
他嘿嘿的笑着。
但却选错对象。
公司的投标陷入了困境,他是顶着无数光环的人。
最终他去洽谈。
恰好,那个女人也很美丽。
他拨通手机说了声“抱歉”
将这个酝酿了五年的告白仪式,给了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女人。
投标成功了。
他成了最年轻的组长。
他兴奋的回家,紧紧地抱着她。
(三)
她和他一起庆祝。
余后的日子,他出入着饭局。
她从独守空房,也渐渐的常不回家。
就这样,又过了两年。
他发现她的欲望突然扩大,
像一夜之间熟透的柿子。
他拼命的赚钱,却没有任何存款。
他质问她,钱到哪去了?
花了。
七年之痒么?
他暴跳如雷,狠狠的扇了她一巴掌!
他永远无法忘记她当时的表情,
目光痴痴的看着他,仿佛在做梦,
一个很痛的梦。
他无情的关门。
下楼,直到走了很久,很远。
才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痛哭。
唤醒了黑夜。
…………
窗外,车水马龙。
挑眼望去,孤独的只剩下一条湍流的河,一朵浪花都不曾翻起,循着固定的流向,一直向前,去要去的地方。
就像两个年轻的人生,也滚入了这川流不止的河。
她摸着红肿的脸,
自己也不知道会飘向何方。
“钱,钱,钱呢!”
他惊恐的发现,她像个吸血鬼,一个拜金女,隐藏多年,终于露出了本性。
他痛苦的抱着头,
整整吵了一个晚上。
那一晚,他学会了抽烟。
第二天,
他倒了整整一烟灰缸的烟头,告诉她,他会更加努力。
她摇了摇头。
她的动作像一道惊雷打在他的头顶,又像是盆冰水,将他彻底浇了个透,冷的他发颤。
怎么了?
我还不够努力?!还不够优秀么?!
他摔门而出。
心烦意乱,找到那个公司女人。
她说:“女人都会变的。”
他茫然了。
…………
终于有一天。
他突然想接她,来到她的单位。
不……不!不!!
他的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崩塌!支撑着的龙骨已然断裂!扬起一片尘土,却遮不住他的双眼。
他亲眼看到,一个大腹便便的秃顶男人,在一个昏暗的角落抱着她。
男人的眼里充满肮脏!
可她——竟没有一丝反抗?
“曹尼玛!”
他暴躁的像一只野狗,一把拉开她的手。
露出锋利的獠牙,仿佛随时冲上去咬破他的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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