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夜,曲逆侯府灯火通明。
与十几天前一样,客堂之上,依旧是朝臣勋贵分坐两侧。
如果非要说哪里不一样的话,就是与会人员,从上次的三公九卿无所不包、宗室勋贵尽皆无缺,变成了现在这般,略显冷清的场景。
——约五丈宽,近十五丈长的前堂,只寥寥数十人。
北军驻军都尉、各部校尉坐于末位,典客、廷尉以及太仆陈濞等九卿,则坐于略靠前些的座位。
东席前三位,依次坐着太尉周勃,大将军灌婴,以及郎中令曹岩;右侧,则是御史大夫曹窋,内史刘揭,以及陈平亲自扶上位的少府卿——广严侯,召欧。
陈平则是愁眉苦脸的坐于上首,略有些焦躁的扫视着堂内众人。
光是今天这场商讨会的与会状况,就已经让陈平很揪心了···
要知道上次,虽然也是为了应对小皇帝而召集同僚,但当时的状况,说是门庭若市都不为过!
凡在京诸侯宗室皆至,朝堂六百石以上、北军队率以上者齐聚与此,商讨如何应对小皇帝‘死而复生’的事。
再看看今天,陈平实在是搞不清,局面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看上去人员质量并没有下降太多,三公皆占,九卿中还算有影响力的七个职位里,除了卫尉‘意外’缺席之外,其余六人悉数到场。
军队方面,周勃自是端坐东席首位,大将军灌婴虽略有私心,但立场却坚定不移;长安唯一的守戎部队——北军,其主将和八部校尉皆在。
无论是军权、政权还是财权,都牢牢把控在陈平,或者说是诛吕集团手中。
但陈平很清楚,只是表面看起来如此而已···
光从众人带来的随从,陈平就可以推断出实际情况了。
陈平自是稳坐丞相府,周勃以及北军那边也没什么问题,但从灌婴开始,情况就不对劲了!
——堂堂大将军应邀拜会丞相,还是商讨大策的正式场合,哪有带着两个亲卫出席的?
就更不用提御史大夫曹窋了——这货身边站着的,直接就是家臣!
灌婴失势还可以理解:手中兵马回北营,落入周勃的掌控,也不过是左手倒右手,问题不大。
御史大夫曹窋,则明显已经掌控不住局面了!
就更别提带一名六百石的小主簿与会的少府卿,以及只身前来的廷尉、太仆之流了。
作为一名合格的政治人物,陈平很明白正在发生的事:权力,正一点一滴从他手中流逝。
即便是以龟速流逝,也足以让陈平愁眉不展。
回想起今日之事,陈平亦满是懊恼:怎么就忘了呢···
——民心。
他,周勃,灌婴,以及在座的所有人,在过去两个月里都没有想到的关键:民心。
身为丞相,大汉政权的实际管理者,陈平实在太清楚关中的潜力,以及动员能力了。
在不考虑钱财、粮食、武器等物资的供给和调动的情况下,陈平自己都有信心,在十日之内,在关中拉出一支十万人的民兵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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