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天下太平了,没有计划生育遏制,人口必然会呈指数上升;而布匹的产量冲破天去,也不过是每个娴熟的妇女忙活半个月,也才能织出来一匹。
更何况麻布的原材料:苎麻,是需要种植,占据耕地面积的!
所以,无论天下人口是多是少,在机械化纺织没有出现之前,布匹的产量,会永远维持在‘恰好无法满足需求’的微妙点。
因此,布匹才会如同被人为操控般,诡异的维持一个定价;老百姓也习惯每一尺粗麻布,都卖十一钱的价格。
基于此,布匹才能成为封建时代的等价物。
甚至于在战乱时期,亦或是偏远一些的地方,布匹的公信力,会比铜钱还要高,仅次于黄金!
对此,刘弘自然不是抱着欣赏的态度看待的——刘弘的策划中,农业发展是未来第一个要做的事;而随着农业水平的稳步提升,纺织业必然会被动的得到发展。
布匹的产量,也会随着制造工艺的发展而提高;总有一天,布匹‘供不应求’的局面会被打破。
当布匹不再能充当稳定的金融本位参考时,国家的经济秩序就将变的脆弱无比;随便一个小道消息,或是天灾、人祸,都很有可能摧毁金融秩序,让天下回到以物易物的远古时代。
所以,刘弘需要在现在就开始筹谋策划,为布匹寻找一个替代物,来充当金融等价参考物,为金融秩序插上一根定海神针。
在绝大多数封建王朝,乃至于后世的近现代,充当等价物的,都是贵重金属。
如战国到两汉的铜,之后的银,以及永远不会贬值的黄金。
刘弘也只能从汉室具有的贵重金属里,选择数量足够多的铜。
这或许很奇怪:汉室的钱币,本来就是以铜为材质,难道不足以充当货币,或是等价参照物吗?
原本,是可以的。
但是自从原主的爷爷——汉太祖高皇帝刘邦,一拍脑袋推行了三铢钱之后,铜钱的公信力,就已经被打击的体无完肤。
——就如同方才,布店掌柜所说的那样,八铢钱一枚,就是‘八钱’,掌柜之所以认可一枚八铢钱值‘八钱’,是因为八铢钱,确确实实有八铢那么重!
八铢钱,就是八铢重的铜!
虽然实际上可能含有杂质,但至少能保证有一半以上的铜含量。
那刘邦发行的三铢钱,为什么不能被市场所认可,甚至将汉室金融秩序搅了个七八烂,甚至到了皇帝都找不到八匹同样颜色的马,丞相都只能坐牛车上朝呢?
因为刘邦规定:一枚三铢钱的购买力,等同于当时流行的秦半两钱!
而秦半两钱,有足足十二铢重!
更让人无语的是,刘邦发行的三铢钱,别说一半的铜含量了,一眼扫过去,都看不出来是枚铜钱——铜,哪有银白色的?
分明就是铅!
撇开成色不说,刘邦说三铢重的钱,具有十二铢的面值,百姓又不敢违抗,怎么办呢?
简单,原本卖一钱的东西,现在卖四钱就好了。
这样,就不会有损失了。
就这样,汉室天下一夜之间通货膨胀四倍!而铜,则在一夜之间,贬值为原来的四分之一。
深感铜不值钱的百姓,都慌忙的将手里的铜钱撒入市场,以换回更保值得布、粮、牲畜等物资,以避免财产贬值。
几天之后,市面上除了刘邦的三铢钱以外,就再也没有任何货物流通了···
而私底下,百姓也不愿意将手中的布匹、粮食等硬通货,换成泛着银白色光泽的铅制三铢钱;就这样,在周室开始出现,并在之后逐渐发展出来的货币制度,在时隔四百年之后,被远古时期的‘以物易物’所取代。
刘邦死后,吕后临朝执政,深感国家贫弱,便对金融秩序进行了一次校正——废黜钱三铢,行钱八铢。
相较于重量三铢,面值十二铢的三铢钱,八铢钱的出现,无疑更容易为市场所接受;吕后也没有耍流氓——八铢钱的面值就是八铢,重量决定面值。
但是,为了给刘邦擦屁股,吕后只能无奈的加上一条补充条例——只要没有完全断裂,上面的铭文还能看清,并且不完全是铅制的钱币,都具备与重量相应的面值;如果拒收,就要罚金四两。
通俗来讲就是:国家不再铸造三铢钱,三铢钱也不再具有十二铢的面值,但已经存在的三铢钱,依旧具备三铢的面值。
这就使得,汉室的货币市场迟迟不能统一,市场上充斥的吕后八铢钱,高帝三铢钱,秦半两钱;甚至是更遥远的战国刀币,也依旧流传于市场。
在历史上,这种情况一直延续到了武帝一朝,随着成色足,重量达标,且没有‘附加’面值的五铢钱出现之后,汉室货币才被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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