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刘弘如此提问,令勉也只好稍一沉思,便道:“若匈奴来,当分攻,掠两者,酌情分论。”
“若是攻,当以右贤王部为帅,慕南各部族为从,以胡骑数万,集兵攻打边塞。”
“如此,陛下便须调兵遣将,遣关中兵援边,以防胡虏肆虐;飞狐都尉部,亦当全员赶赴,奋守关墙。”
至于另一种情况,刘弘轻轻一抬手,示意令勉不必再说——另一种情况,无非就是匈奴安排在慕南,防备汉室的几个部族派出几百个强盗,蝗虫过境般扫略一通,然后跑回草原。
刘弘只需要考虑令勉提到的第一种情况:当匈奴人以上万人的规模,呈集团式、不以抢夺物资为目的,而是以攻陷关隘的战略目的攻打边关,会造成什么局面。
从令勉的回答中,刘弘首先能得知的,就是边关一旦有事,关中就要做好随时派兵增援的准备;现在这种状况下,能被派去支援边地的,只可能是北军。
这让刘弘忧心忡忡——北军赶赴边地,无论是打好了,立下战功,还是没打好丢城失地,对刘弘而言都不是很能接受。
更别提在现在这个局面,陈平不排除会借助匈奴人的力量,来绊倒刘弘的背景下了。
越想,刘弘便越发感觉不妙。
“着卫尉,中尉,及在京两千石以上的将官,皆入宫。”
这件事,已经有些超出了刘弘地认知范围;刘弘需要专业人士的意见,才能评估与匈奴人开战可能引发的后果。
如果选择开战,有超过三成的概率会让陈平等人从中受益,刘弘就只能忍着恶心,以钱物喂饱匈奴人的肚子,来避免此次政治斗争中,匈奴人不会插一脚。
拱手应下,遣几个侍郎出宫传召,令勉不由暗自思虑起来:陛下今天这些问题,难道是有心想要与匈奴开战?
想到这里,令勉的气息便不由粗重了起来——对封建时代的军人而言,战争,绝对是世上最强力的兴奋剂!
因为战争,意味着军功,意味着荣耀,意味着一切!
但饶是如此,令勉心中也并不看好在此时,与匈奴人正面开战。
——早在高皇帝陷白登之围后,汉室军方便普遍持有同一个观点:除非具备与匈奴人同样的机动能力,或是有能力限制匈奴骑兵集团的大范围机动,不然,汉室几乎不可能有胜利的机会!
正面战场上,从秦末起义、楚汉争霸过来的汉步卒,当然不虚任何人;但问题在于——匈奴人根本就没有那么傻,不会痴愣愣的派骑兵,去冲击严阵以待的汉家步阵。
即便没有经历过大规模的汉匈战争,往日被柴武耳提面命的经历,也足以使令勉大致脑补出此时汉匈大战的场面。
——双方拉开阵势,匈奴人冲击,汉军步阵严防死守,放几波箭矢,然后匈奴人迂回散开。
发展到这一步,汉军就已经没法打了!
前进,追不上骑着马的匈奴骑兵;后退,又担心散乱的阵型会被匈奴人找到突破口···
这种情况下,汉军就只能原地驻扎,跟匈奴人拼粮食——看谁先断粮!
大多数情况下,后勤辎重充足的汉军自然会取得‘胜利’,但匈奴人也不会有什么损失——没东西吃了,撤兵就是。
最难受的就是:到了这种时候,看着饥肠辘辘撤兵的匈奴骑兵集群,汉军依旧不敢追···
战斗最终的结果,基本就是以匈奴人吃掉了几十匹马,汉军一方吃点了几万石粮食而告终。
“若有机会,某当劝陛下不可操之过急···”
如是想着,令勉便整整面色,静候将军们的到来——二千石以上,至少都是偏将军一级!
对令勉而言,过一会儿来到温室殿的,无一不是他的前辈。
※※※※※※※※※※
长安城北,霸城门外。
看着灞桥下滔滔不绝的渭水,一名华发老者从车窗中稍稍探出头,望向雄伟的长安北阙。
“一朝离京,眨眼间,竟已过了数载···”
“往日之事,犹如昨日之一梦啊···”
听着老者的感慨,车旁策马随行的年轻人恭敬的下马,来到车厢边:“大人,可要即刻入城?”
那老者确实微叹一口气,久久凝望着长安北阙:“也不知陛下可还记得老夫?”
“唉···”
见老者面带萧瑟的放下车帘,青年向马夫微微一点头,牵着马,缓缓向霸城门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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