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个经验,来自且居被草原骑兵集群包围的经历。
但只过了两个呼吸,且居就发现:这一次的包围,和草原上骑兵包围骑兵的状况,几乎毫无可比性!
在草原,如果一部骑兵被敌人包围,只要包围一方的兵力没有达到被包围一方的十数倍甚至数十倍以上,那包围圈就会很容易被突破。
因为对于被包围的那一方而言,包围自己的这个大圈,就像是一圈纸;只要自己能集中全部力量,去冲击整个圆圈的任意一个方向,就有机会突破。
可是这一次,汉室针对匈奴先锋布置的包围圈,却并非是传统意义上,纯粹以兵力为拦截力量的包围圈。
——整个包围圈,只有马邑、武州塞两个方向,是汉军军事力量作为阻截的!
包围圈其他所有部分,包括善无所在的方向,以及战场东、西、北三个方向的洪涛山、涔山、五路山,全都是由天然地势所形成!
再结合马邑的方位,匈奴先锋所能突破的方向,就只剩下一个武州塞。
而汉军的包围圈,也不需要将几十万人均匀分布,形成一个圆圈,而是只需要堵住武州塞即刻。
这样一来,匈奴先锋在面对武州塞时,根本无法取得‘敌军总兵力是我的十倍,但在这个举部,敌军兵力处于劣势’的利好。
再加上步兵本就更擅长防守战的兵种特性,以及骑兵更需要机动范围的兵种特性,就使得十里外的武州塞,成为了匈奴先锋所无法跨越的一道鸿沟。
现在摆在匈奴人面前的,就只剩下了两条路:要么不顾伤亡,咬牙冲击武州塞,试图从武州塞突破,要么放弃武州塞,从善无西北方向的羊肠小道,以及五路山、洪涛山上的山林突破包围圈。
或许有人会觉得奇怪:为什么要不顾伤亡突击武州塞,而不能先清理武州塞以南的陷阱呢?
这,就不得不提包围圈内的匈奴先锋,所面临的另一大问题。
——时间!
此时此刻,匈奴先锋面前所阻碍的,似乎只有一个武州塞,但别忘记了:在匈奴先锋驻地以南百里,还有一座刚刚被攻打七日之久,却没让哪怕一个匈奴人踩在城内的数万守军!
现在,匈奴先锋虽然陷入包围,但这个包围圈并非有那么巨大的压迫,匈奴先锋还有较大的活动区域,也还能做出‘潜入山林’的选择。
可一旦马邑城内的汉军得知匈奴先锋北撤武州塞的消息,匈奴先锋又在耽搁了几日,那等马邑城内的守军次序出城,北逼武州塞,那匈奴先锋就将被南北两面夹击,被围堵在武州塞以南。
至于潜入山林,在现如今或许可行,但在马邑城内的守军北逼武州塞之后,‘自山林潜逃回草原’的选项,也将消失在匈奴先锋的可选预案当中。
而此时剩下的‘不顾陷阱、工事,强攻武州塞’的选项,恰恰就是折兰王呼奢、白羊王且居、楼烦王秃克三人之间最大的矛盾。
——既然是强攻,那谁为主攻?
谁来承担从此处到武州塞,这连绵十里的陷阱、工事,为匈奴先锋带来的损失?
作为马邑攻城战的主攻这,折兰王呼奢认为,自己的部族已经蒙受了很大的损失,所以希望此前没有参加战斗的楼烦部,来承担奔袭武州塞的任务。
白羊王且居亲眼目睹了折兰部在马邑城下所遭受的损失,自己的部族也参加了战斗,所以也希望楼烦部承担起这个责任。
可当二人提出这个要求是,楼烦王秃克,却表示不愿意了。
——楼烦部没参与攻打马邑的战斗,不就是你们俩不让我参加么?
现在马邑没打下来,还要我楼烦部的勇士去蹚雷,给你们扫清前往武州塞的道路?
想得美!
这样一来,谈判就陷入了僵局,呼奢、且居二人都认为,应该有秃克的楼烦部去做‘人肉工兵’,可秃克又不愿意做这种好人好事······
三个部族之间的利益矛盾,再加上三位头人、三个部族长久以来的立场对立,使得这样一场关乎匈奴先锋存亡的谈判,很快就被画上了一个满是残缺的句号。
折兰王呼奢,更是只留下一句‘攻打马邑,我折兰部已经伤亡惨重,再攻打马邑,恐怕要全军覆没’的抱怨,就气呼呼地率先离开。
留下的白羊王且居、楼烦王秃克二人,也只是面面相觑,又谁都没有站出来的架势。
不知过了多久,白羊王且居也只哀叹一起,恶狠狠瞪了秃克一眼,便也离开了这个临时会场。
看着且居离开的方向,楼烦王秃克只满脸鄙夷的啐口唾沫,旋即站起身来。
“白羊、折兰两部,不会是想一起丢下我楼烦部一起突围吧?”
暗自嘀咕一声,秃克便也摇了摇头,走向了自己的王帐方向。
——现在的状况,武州塞已经不再是匈奴先锋突围的最优选了。
而除此之外,还能作为突围方向的选项,便也只剩下两个。
其一,是从善无西北的羊肠小道次序通过,除了涔山和五路山夹出的迳口,便可抵达盐池以西不远。
其二,便是跨过战场以东的洪涛山,到达平城附近,而后沿者二十多年前,冒顿率军北逃的方向逃回草原。
而这两个选项,无论是从善无方向的羊肠小道,还是跨越东面的洪涛山,都将让突围的匈奴先锋,损失三分之二以上的兵力。
看样子,呼奢、且居二人是打定了主意,让白羊、折兰两部一起突围。
作为楼烦部的头人,楼烦王秃克,也要为部族的生死存亡,做出自己的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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