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翘看了看缺了一角的方桌,笑道:“李公子能文能武,非常人啊。李公子武艺应该不浅,我看寻常练家子绝非对手。”
李守仁忙摆手道:“哪里哪里,只是有一些蛮力而已,刘叔取笑了。”
刘翘道:“公子不必过谦。话说有艺当藏,不可显露,人之常情,老汉非有歹意。”
刘裕将目光也转向那缺了一角的地方,怔怔出神,不由得将手轻轻抚摸着那桌角断掉的裂痕。
刘翘一家是丹徒县本地人士,对本地事务相当熟悉。李守仁问道:“刘叔,这丹徒县是不是有个三河帮的?”
刘翘道:“看来公子是刚到这里。不错,别看丹徒县只是一个县,可也是大县,这县里面,除了一般豪绅外,有两个势力最大,一个是三河帮,一个是大义门。这三河帮可谓是臭名昭著,设赌坊,开青楼,做当铺,垄断丹徒县的河沙买卖。”刘翘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听说啊,还贩卖私盐。”
李守仁吃惊道:“这贩卖私盐。可是大罪啊。”
刘裕冷哼道:“他们是官匪一窝。贩卖私盐的钱他们是二一添作五,一人一半了。”
刘翘也不管刘裕插话,继续道:“那三河帮的大当家大概五十岁,叫做谭洪,外号扑天雕,武艺高强,当年也是江湖中人,也不知道手上沾染了多少鲜血啊。二当家的称为鬼手,负责经营赌坊,这鬼手也是一身本事,赌牌出神入化,号称从来没有输过。三当家的是谭洪收养的义子,叫做谭仇,江湖人称快刀,一身武艺学自他义父,这人性格乖张,欺男霸女,作恶多端。以后李公子见了三河帮的人,千万别去惹他们。四当家的邱掌柜负责当铺生意,也是练得一双金金火眼啊,听说从没有打过眼,五当家叫冯换,主要经营青楼。”
刘裕听到鬼手一段,露出艳羡的表情:“其他人等我倒不在乎,唯独这鬼手确实让人佩服。”
刘裕也是生性好赌之人,基本上是十赌九输,刘翘看着不争气的儿子,喝了一杯水酒,又道:“这大义门倒是名门正派,没听说什么劣迹。大义门的掌门成一鸣听说是子午派段长生的徒弟,师出名门啊,在丹徒县谁不给他几分薄面,加之成一鸣为人正派,因此在这丹徒县也是很有名望的人。”
男人聊天,往往天南海北,话题不断变换。
刘裕扶着怀中啃着狼肉的二丫感叹世道艰难,谋生无路。
“我等贫穷人家,干活非不努力,然而就是穷,为何?一则没有土地或者土地少,二则朝廷赋税重,三则还要负徭役,四则现在局势动荡,时时有战乱。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势族。”刘裕分析道。
“寄奴啊。你说的也无不道理,但是却没说到根上,穷,是因为有老鼠偷吃粮食。这百姓,就好像蜜蜂一般,最后辛勤酿的蜜,都被养蜂人拿走了。”李守仁道。
刘翘苍老的脸上额头露出条条皱纹,“是啊,有点土地还罢了,哪些佃户更惨,地主盘剥厉害,交了地主的,给了朝廷的,剩下的就所剩无几。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几乎村村都一大把。以往,乡里也有那养不起的孩子,要么都送山里去,要么丢到水里。今年冬天,不知道又有多少人过不去。”李守仁听到这里,心中大痛,原来自己父母就这样将自己丢弃了。
“朝廷的这课税法也如同虚设啊。官吏不执行,再好的律法也是无用。”李守仁道,他是经历过这般生活的,要不是有师父,他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日,心底的感情,对这贫苦百姓感同身受。
“是啊,如果遇上灾年,农民收成不好,没有饭吃,只有将土地变卖,更有卖儿卖女的,有些姿色的就给地主老爷们做小,或者是卖给青楼,长相扑通的女子,不像男子好卖,卖也卖不掉啊。没有了土地,就彻底沦为佃户,算是彻底破产,永无翻身之日。”刘翘又叹息着看了看远处和弟弟妹妹玩耍的二丫。
李守仁安慰道:“我观寄奴面相,气度宏大,其形雄骏,绝非碌碌之辈。又兼剑眉铁面,不妨投身从戎。现在虽然困于乡里,只是时候未到。”
刘裕摇头叹道:“当下门阀森严,任人唯亲,我等贫穷之家,即使有一身本事,如无贵人举荐,要谋得一官一职,有所作为,何其难也。”
李守仁笑道:“现在时局纷乱,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寄奴不必气馁。未来还远,先解决眼前困境吧,现在有乡里十室九空,又有盗匪祸害,民不聊生啊。”
刘裕叹道:“现在也无有他法,只好静观其变了。不过,那盗匪必是三河帮所为,三河帮害我一家,我刘裕一定除之而后快!”
一顿饭到了最后都显得压抑。
几个小孩早已经吃饱喝足,在母亲的照顾下,睡觉去了。饭毕,李守仁刘裕两人已经喝得摇摇晃晃,口中嚷嚷着谁也听不明白的歌谣,互相搀扶着回到龙门客栈。经此一事,两人亲如兄弟。
这一夜李守仁辗转难眠,天刚一亮,李守仁见刘裕已经醒来,将他拽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寄奴,我有一个大胆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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