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丝风的夜晚,天气闷热得知了也没有力气叫唤。
昏黄的烛光之下,萧伯鸾正心烦气躁地研究那些图纸。
而申小菱已沐浴过,通身凉快舒爽地躺在贵妃塌上,吃着井水镇过的瓜果,任由丫头拿着纱布绞头发。绞得半干了,将头发平铺梳通,再取来那只让旁人研究不透的熨斗,套上棉布,工工整整地熨着。
熨过以后,毛鳞片闭合,头发又黑又亮又顺。申小菱不会告诉古人这个道理。
发根处熨不到,还有些许湿润,反正天气热,一会儿就干了。
她披散着发,坐在镜前拍些花脂花露。马大姐几次说她是美人,她想不通,换一个时空,这审美观会差这么多。这个史书上从未听过的朝代,男女皆以圆脸肤白为美。看着镜子里的人,二十岁出头的面孔,圆脸,弯眉,凤眼,颧骨有点儿高,鼻子和嘴很小巧,申小菱觉得自己长得很丑。
唉......
长长叹一口气。在这儿的日子久了,她都快记不起“前世”自己的模样了……
“娘!”
软软糯糯的声音在门外回廊响起。是照儿。申小菱起身去迎。照儿赤脚跑过来,穿着靛蓝丝质的小褂子小短裤,像一阵蓝色的风,吹进申小菱怀里。
“照儿,来把鞋穿上。”马大姐提着一双小鞋从后面追来。马大姐不过二十四岁出头,丈夫多年前充军后就再没回来,无儿无女,长年规规矩矩地穿着灰扑扑马面裙,即使日子好过了,没有太多的发饰,只盘着简单的发髻。端正的脸上依然有一些农妇风吹日晒的痕迹。
“不穿不穿,脚丫丫热,好多汗!”照儿抱着娘亲不肯撒手。
“得穿鞋,我给你做的凉拖鞋呢?”申小菱轻抚着两个孩子的背。
“小菱,那个鞋娃娃怎么能穿?寒从脚下起。要是个女娃娃,这么大都该裹脚了。看看我这双大脚,再看看你那双!”马大姐一直羡慕申小菱的三寸金莲。觉得那才是女人的标志。
任何时代的审美,都以“无需劳作”的“富有”为标准。例如白腻的皮肤,三寸小脚。又或者现代人的度假晒出来的小麦色皮肤和健身房练出来的肌肉群。
听到大姐艳羡的话,申小菱但笑不语。三年了,还有什么是不能习惯的?
自己这双小脚是无法舒展了。每天颠着小脚的辛苦,大姐又如何能懂?
“大姨的话可听见了?把鞋穿上!”申小菱接过鞋弯下腰给照儿套上。照儿做了个鬼脸。
申小菱笑着从盘子里挑了几块蜜桃塞进孩子的嘴里。圆圆滚滚的包子脸,完全遗传了自己的相貌,长大了估计也是古人眼中的美男子吧?好在看着怎么不像那个姓萧的。惴惴之心又安生了一些。
一想到萧伯鸾,她又想起一个半月的期限已过了三天,遂问道:“大姐,罗曼和罗兰可回来了?”
“罗兰去了清河坊的铺子,算时辰,应该快回来了。罗曼路上中了暑气,我让她在房里休息。这天闷得难受,只怕是要下雨。”马大姐望了望天。
申小菱站起来,整整衣裙,去妆台前取了一根银簪,随意一挽盘在脑后,说道:“我去看看罗曼。”
马大姐正哄着孩子吃葡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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