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有嘴,一天叭叭的,”三秃子瞪宋遇一眼,“钟离大人,这天都没亮呢,您辛苦了,小的护送您过去吧,免得路上碰到什么歹徒。”
说到歹徒两个字,他特意看了宋遇和苏勉一下。
可惜他是媚眼抛给瞎子看了,钟离清现在脑子里只有贺怀智。
康明催促了他三遍他才上轿,心里还在想:“这瑞龙脑香难道是贺怀智的坟里挖出来的吗?可是是什么人挖出来的?”
想的实在太伤神了,他虚弱的身板扛不住,很快就头晕脑胀起来,咳嗽着吃了一粒十全大补丸。
吃完药,他大梦初醒一般:“不去药司了,回家去。”
“少爷是不是忘记带什么东西了?”康明不解。
“不是,苏勉这个滚蛋喷我一身口水,我回去洗洗。”钟离清觉得这轿子也最好换掉。
他又想:“这个宋遇连瑞龙脑香都弄的出来,应该死不了......就是脑子好像什么事都不往深处想......要是换了飞天的人,贺怀智的祖坟都会挖出来。”
轿子载着他和他盘丝洞一样的脑子回去了。
晚饭时间,宋遇早早去了樊楼,还带着独臂大侠苏勉。
两个人满身的香气,那瑞龙脑香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化作了烟尘,为了不浪费,两人在烟尘之中滚了几个圈。
醉今朝被称为小樊楼,实际上樊楼比醉今朝还要大了数十倍,到了晚上,能有千百人在里面共饮。
两人直奔樊楼西,一进门,就看到刘子晖在墙上留的诗。
“梁园歌舞足风流,美酒如刀解断愁,忆得少年多乐事,夜深灯火上樊楼。”
诗是好诗,奈何人粗人。
宋遇对诗视而不见,吸溜着口水在二楼占了个座:“一壶黄酒,先拿两个羊头来垫一下,等会儿有个姓顾的来找,就领这儿来。”
伙计不到片刻就端了过来,煮熟的羊头肉撕碎,只放盐,鲜嫩,配上黄酒吃正好。
旁边唱小曲的细着嗓子,拿腔作调,做作难听,无所谓,反正也没人听。
“你们家的月例银子是不是能领了?”宋遇边吃边问苏勉。
苏勉点头:“吃完饭去一趟。”
不去不行,又穷了。
两人吃空羊头肉,顾北奇来了。
他说话温声细语,既不像钟离清那样冷淡疏离,也不像宋遇这样市井气,是个十足的读书人。
“两位久等,我也没想到会在汴京遇到捕灵师,救命之恩,当结草衔环,小小一顿饭,不要嫌弃。”
“结草?”宋遇被他感染,也文绉绉起来,“草就不必了,我又不是羊,这都是缘分,正所谓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话没说完,就被苏勉踩了一脚。
苏勉在心里疾呼:“可闭嘴吧,小王八蛋。”
他心里痛骂宋遇,脸上还是带着慈祥的笑容:“你想吃什么,点,少说两句。”
“伙计,坑羊炮饭,解两条羊腿!”宋遇不客气了。
顾北奇差点从凳子上栽下去,倒不是付不起,只是这分量未免太多。
坑羊是樊楼中的头菜。
整只羔羊用盐涂遍,加地椒、花椒、葱段、茴香腌渍,再用铁钩吊住背脊骨,倒挂在炉中,盖大锅,四周以泥涂封。
柴火烧至井壁及铁锅通红,再用小火烧一二小时后,将炉门封塞,让木柴余火煨烧一夜才成。
这样煨出来的羊肉滋味极其鲜美,不需要再加任何佐料,入口便是浓郁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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