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觞夫人,许久不见了。”
来者是位年轻公子,样貌清俊和善,身姿挺拔,以一枚羊脂玉簪束发,身着浅浅的远天蓝色府绸交领长衫,外襟与衣摆各绣着一枝翠竹,腰束玉带,别着一管玉箫,通身一派清秀之气,仪态礼数亦十分周全。
沈渊不认得他,墨觞鸳却知道他是阁中常客,此时在长生观相遇,墨觞鸳其实有些许不自然。对方却坦然无拘,只如寻常亲友相见,又兼墨觞鸳为长辈,恭恭敬敬地向她拱手施了一礼,对沈渊与秋筱也同样点头致礼。
两个姑娘不好与外男贸然称呼,反而是三个丫鬟更自由些,只需按照礼数向对方见礼。墨觞鸳受了一礼,微笑着点头致意,又向她们两个介绍,言其为陌京城中天虹武馆的东家,顾公子。这位顾公子紧随其后补充一句,言自己单名一个字,钊。
如此,沈渊与秋筱便可还礼了,一同向顾公子福了福。两个人一样地行云流水,落落大方,只不过秋筱如常温婉,深深弯下膝去,而沈渊照旧冷淡,只稍稍曲膝福了福。这一幕本应是非常奇怪的,在外人看来甚至可称为失礼,然而放在沈渊身上,却并无明显的违和之感,反而因其面带虚弱之色,显得更加情理之中起来。
墨觞鸳与这位顾公子寒暄几句,无非是些家长里短,都是极有分寸的人,半点不涉及烟花红尘味。此时若叫旁人看过去,只当是个富贵的太太,领着两个姑娘来进香,偶遇了某个亲友家中的儿郎。
沈渊只需候在一旁静静听着,不过三言两语,已深觉此人着实风趣,仿佛世间没有他调不起的气氛、圆不了的场面。饶是她这样清心寡欲之人,也被其幽默言语引得一声轻笑。
难能可贵在于,顾钊的幽默风趣并不惹人讨厌,那是一种浑然天成、刻在骨中年的修养礼教,能够让每个人都觉得舒适,而绝非调笑轻薄之流。墨觞鸳看上去也很喜欢他,叮嘱了许多天热防暑之类。
这样的偶遇往往很快结束,顾钊辞别过一行人,先行离开了。长生观中的景致实在好,墨觞鸳本想领着沈渊四处转转,被方才殿中的有惊无险一吓,也打消了念头,只在前院里走一走便罢了。
盛秋筱一直跟随在旁,挽着沈渊一侧臂弯,替她撑着伞,不声不响地只是微笑。墨觞鸳时不时介绍两句,秋筱听得认真,却不多言,连沈渊都觉得她过于安静了。直到逛过一圈,差不多该离开了,沈渊与秋筱两个一同走在后面,才听见秋筱忽然主动开口了。
“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那座道观取名‘长生’,想来是有借此意了?”她的声音不高,也许连随侍的绯月与绯云都听不清楚。
谁都会猜着,盛氏姑娘是在自言自语,却只有沈渊明白,她在说给彼此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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