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挂了灯笼,亭前摆了藤圈桌椅和蒲团,一众丫鬟小厮在各处侍候。沈渊刚一来,墨觞鸳就领着她坐下,秋筱垂眸敛裾,款款而行,微提裙角跪于蒲团之上,高抬双手交叠在额前,深深俯首向二人叩了三拜,而后立直了上身,仍乖顺地垂着眼帘。
沈渊挥挥手,绯月立刻启开头面匣子奉上,墨觞鸳亲自起身上前,一样样为秋筱戴上,以作加笄之意。“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绵鸿,以介景福。”墨觞鸳的声音温和慈爱,一如沈渊儿时记忆中的那般。
“秋筱谨记,拜谢夫人。”秋筱俯首又一拜,随即再向沈渊叩谢:“谢小姐打点周全。”行动之间只闻衣裙簌簌,不曾听得分毫钗环叮咚。若是能凑近些仔细瞧,不难发现那细长繁复的流苏坠子纹丝不乱,顺着乌亮的鬓发随人动作滑上落下,几如一体一般。
沈渊倚在藤圈里没说话,黑夜里逆着灯光,也看不清楚神情。“好了,起来吧。”墨觞鸳满意地点点头,令秋筱起身,顺带虚扶了她一把。后面凉亭里摆了一桌席面,水芝打发着丫头小厮抬走了藤椅之类,与绯月两个一同侍奉茶饭。亭里倒是亮亮的,烛光透过灯笼纸晕出来,照得每个人都好像在喜上眉梢。
沈渊的生日在六月廿四,十五岁那年是过了及笄之礼,才与沈涵相认的。虽无血浓于水的亲人在侧,墨觞鸳也没让她的及笄之礼冷清了,为她在珍珑馆打了一整套足分量的首饰。后来沈涵又给她补了一份,也作是重逢的见面礼。想起往事来,沈渊悄悄地有点感慨时光易逝,也有点为盛秋筱唏嘘。
旁人却察觉不到她这点情绪,墨觞鸳如上次一样劝着菜,也不忘温声嘱咐秋筱,明儿登台献艺时仍然作这身打扮,以后别人若是问起,应该说自己的生日在七夕。果然猜中了……沈渊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眸子,低下头拨着饭粒,今天晚上秋筱是主角,她只需要安静神游就行了。
几年前,沈渊行及笄大礼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祝辞,也是阁主亲手为她加笄,可是远要更端庄华丽,三服三冠,分毫不差。墨觞鸳总说委屈了她,自打墨觞老爷病逝,外人都欺负她们孤儿寡母无所依傍,为着从前那场大难,栖凤祖宅里许多经年的好物件都遗失了,没能留给沈渊做嫁妆。
那些事儿,沈渊自己倒是不甚在意,只当一句命里有时终须有罢了。若注定该是她的,早晚也会回来她手里不是?
真要追究起来,她那张有趣的网也一直在追查,陆陆续续得了些信儿,只是一时不好追回来……
“晏儿,晏儿?怎么了这是。”
手上忽然被摇了摇,沈渊才回过神来,一抬头看到阁主正一脸担忧地瞧着自己,对面的盛秋筱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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