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别慌,别慌……”
“来,喘口气,喘口气……”
小菊手足无措,傻傻地呆站在一边,绯月与绯云两个搀着沈渊,离人群远了些,抚着她后背慢慢顺气。秋筱插不上手,觉得这类病症不好团团围拢,便领着小菊候在一侧,静静观望了一会,待那细碎的咳嗽声稍稍平息,方才上前,从绯月手中接过帕子替花魁擦拭。
这阵病症来得厉害,花魁白净的面孔泛起一汪酡红,额角沁出层薄汗。盛秋筱留意,特将帕子稍作折叠,隔着几层布料仍觉得出,眼前人那看似红润的肌肤实际是发凉的。
她回忆起几次相见时,这位花魁一贯的病美人模样,慎重思忖了片刻,方开口道:“姐姐这病症,像是……”
“像是肝胆郁热,火气上行,致使肝阴不足,肝肾两虚,口咽干燥。”
忽然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打断了秋筱,也正说出了她心中所想。
她循声望过去,那道声音的主人像个读书人模样,一身直裰青衫,灯火下映得肤白如暖玉,墨发青簪半束至腰上三寸,双眸狭长,眼窝微陷,睫毛在男子中少有地浓密,鼻梁高挺,却生着刀削般的薄唇。听其言语大约是个医者,可腰间悬着一枚阴阳鱼儿青玉佩,寻常人不会戴的,于是想来,这又大约是个悟道之人了?
秋筱主仆还不知何种状况,沈渊已经向来人颔首粲然:“锦川兄,许久不见了。”
顾锦川,陌京城中非至交不解其高明的神医。
医家幼子却少年顽劣,无心家学只爱八卦占卜,终尝苦果受生死苦痛,闭门颓唐而后醍醐灌顶,十年习得过人医术,周游四方参悟阴阳,机缘巧合下入宫当值,却未足半年就愤然辞官,安于市井经营小小医馆,这样堪称传奇的经历,放眼整个苍梧国,怕也找不出第二位了。
世人总道,这位顾医师性情纵意不羁,平时待人温文尔雅,遇见志同道合之人也能侃侃而谈,可时不时就忽然变得一根筋,谁劝都不管用的。据说他当初辞官,只因看不惯官场勾心斗角,还有宫墙里太多污脏是非,索性抽身而去,不爱荣华爱逍遥。别人觉得可惜,想着不听不看,有高官厚禄可享才是正道,然而这位当局者对一应劝说充耳不闻,别人的议论就更多了。
沈渊却不以为然。她是个治不好的药罐人儿,得了故人引荐,一来二去与之相知相熟,深知其为人缜密,行事一向冷静小心,不是个冲动拿主意的人。某些程度上来讲,他们两个很相像,对着他们这个世上许多的无可奈何事,半数只作壁上观,看破不言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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