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到了年下,爆竹隆隆,白雪堆梅,京城大街上的大红灯笼映衬着白雪青砖,越发现出几分年味儿来。进了腊月初,本要入宫领宴,宫中陛下因着节气的缘故,前些时日染上了一场风寒,拖拖拉拉到至今都未曾痊愈,太后皇后皆心系陛下,无心饮乐,便索性免了筵席,宫中各级妃嫔亦皆减膳谢妆,于御前侍疾。
忽又腊月春回,这病更又沉重,又修养了一些时间,仍旧回到朝中处理事务,只是上朝时候经常咳嗽不止。
这日晌午,冬日的暖阳透过明纸的窗扇撒入房中。李承泽回来时,先在熏笼前烤去了寒气,这才转身进房,里间儿静悄悄的,嘉月窝在一张湘妃榻上,正闭着双目安睡。
李承泽只觉得一颗心化为了春水一般,伸手摸了摸嘉月的脸颊。
大白天的,到底不曾熟睡,被人这么一碰,嘉月登时醒了,迷糊道:“王爷回来了?”
“吵醒你了?”李承泽温言问。
嘉月不觉一笑,半撑起身子:“不过午后小憩一会子。”
“你歇着,别起身。”说着,掀衣在她身旁坐下,他衣衫上隐隐有一股淡淡的药味,嘉月想了想,并没有说话。
李承泽眸子幽黑,过了会儿,才道:“近儿外头事多,你不用管,若嫌烦只躲懒装病就是了。”
闻言,嘉月少不得问一句:“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李承泽沉默半响,缓缓说道:“这段时间,陛下上朝的时候越来越短了,常常不过半个时辰便下朝了。底下那群滑不留手的老狐狸便开始不大安分了。”
嘉月心下一震,忍不住脱口问道:“不是说陛下是因为偶感风寒,这才有些精力不济么?”
“对朝堂上诸人自是这么说的。”李承泽脸上晦暗一片,神色看不分明。
嘉月一惊,知道他心里必定是有些想法,也不言语,只是默默听着。
李承泽默了一会,似在思索,过了一会儿,又听他道:“自两江官场爆出了河道贪墨案,陛下对两江一带很是关注,今儿陛下召我入宫,却是提到了江南盐务上头。”
嘉月闻弦音而知雅意,巡盐御史可是个肥差儿。江南地区向来富饶,多富商大贾周流天下,尤其是盐税这一块,不知有多少油水可占,历代君王都相当重视对整个江南地区的把控。自然地,有雄心大志之人将目光转移到这里来了。
陛下虽是精力不济,但居高临下耳聪目明,自然也能看出各人的心思。这一场病,朝堂上貌似面儿上未有什么动静,但细察来,仍能觉出某些阵营开始挪动脚步。倘若往深了说,更怕等到自己山陵崩,朝中无人压制,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
只是此事事关天子社稷,她一个妇道人家,实在不宜妄议政事,她斟酌道:“陛下圣心烛柄,想来必有计较。”
李承泽点了点头未说话,显然他还在思索,好在也没有深入这个话题。嘉月看着他,暗叹了一口气。
李承泽似有所察,转头注目于她:“你好好睡吧,这些日子累坏了。”他语气中满是深切的怜惜和疼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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