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信,那一世的沉痛就像潮水一般,一遍又一遍地冲刷心底,压得她喘不过气。
那沉重的记忆似洪水一般席卷而来,推翻了所有。
上一世,她被养在闺阁,虽天资聪颖自幼习武,却因为家中伯父堂兄甚为疼爱和闺阁教条的束缚,从未上过战场。
那时大伯和堂兄们战死的消息传来,恍如晴天霹雳。她和婶娘母亲一样,终日以泪洗面。
为了挽救颓势,遏制北戎南侵的铁骑,她最好的闺中密友乐安公主和亲北戎,死在了敌人铁骑的折辱之下。
虽然朝廷隐了消息,她还是从太子侧妃那里得知她是受辱而死的。
那时她已然怀了太子的孩子,七月有余,却因此事小产失了孩子,再也无法得子。
在零星的记忆里,此后的她终日郁郁寡欢,沉浸在痛失亲人和挚友的悲痛之中,不久便缠绵卧榻。
太子为了给她治病,陪着她不知道遍访了多少名医,依旧无果。
在记忆里,北戎依旧虎视眈眈,时常侵扰大陈。
太子的愁思一半是自己日渐孱弱的身子,一半便是北戎的寻衅。
他也是苦的吧,虽然从未在自己面前吐露过,还总是寻着好玩的事物逗自己开心,但是李忻知道,乐安的死和孩子的离去,是两人心中共同挥之不去的伤痛。
她死了,死在了东宫的病榻上。
远远地听见了急促的脚步,
他不应该来的,
是她拖累了这一国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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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主?县主?”
李忻回神,看向这白胡子满是慈祥的住持。
“县主心中有事?”
李忻并未回他,她隐约记得,她死后太子覆手便结果了二皇子陈琢,丝毫未留情面。
但是他也变得终日惶惶,不理国事。
却在皇帝新丧后寻欢被百官斥责刁难,最后还未称帝便失了君位。
可是,他连倾国倾城的侧妃都很少见过,怎会做出这般失礼之事?
之后登上帝位的是谁?
模模糊糊的,她没有印象。
总觉有些事情她没有抓住。
上一世的她太蠢,明明很多都漏洞百出,她却丝毫未觉。
大伯,身为魏国公,在战场上更是所向睥睨。大堂哥更是继承父志,智勇双全。
怎么就会被困?还是二十万大军全部沦陷?
可惜,等她醒来,以为掌握先机可以救下他们的时候,上天就像是给她开了一个玩笑似的。
还未去北戎之前,她就得到了他们的死讯。
军中群龙无首,她只好留了心腹在军中镇压此事。然后兵行险招,到了天都城,刺杀那个她恨极了的人,给三军博得一丝喘息的机会。
祖母的话像是插在心中最尖锐的匕首,她也无数次问过,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一点?
既然给了她先机,为什么不早一点?
看着少女满目的哀思、愤恨,了尘心中一悸,莫不是魔障呢?
“县主,斯人已逝又何必执着?珍惜现在岂不更好?”
李忻抬头看向这个智慧的老者,了尘继续道,“如今魏国公府皆是妇孺,最小的公子才六岁之龄,县主既然有领兵之才,就应该扛起重担才是。”
“北戎虎视眈眈多年,两国交兵,百姓苦不堪言。虽然此番战役最后还是守住了疆城,但是亦有十万将士血洒关外。”
“县主既然有此能力,何不迎难而上,匡扶社稷,还这天下一片海晏河清、盛世清平?”
盛世清平?
伯父堂兄们热血沙场为的就是护佑黎民,乐安远嫁和亲也是还天下太平,太子呕心沥血亦是为了百姓安居乐业……
既然重来一生,何不继承他们的志愿,护佑这些爱了她一世的人?
看着少女由暗转亮的眼眸,住持了尘长舒了一口气。
悄悄的离开禅房,到了后山一隐蔽之处。
一明黄色衣服的男子候在此处多时,而他的身边站着一白衣女子。
“太子,公主。”
陈宸嘴唇微抿,向住持行礼,清澈的眼眸里皆是关切。
“她……可还好?”
住持颔首,“贫僧出来时,县主已在用饭,虽未多食,但看着神色却是好了不少。”
白衣少女手里提着食盒,走上前,“大师,这里是些素斋,皆是她爱吃之物,麻烦您转交给她?”
住持接过,然后便走了。
陈乐安看向自己哥哥略带疲倦的眼睛,犹豫了一下,还是踌躇地上前。
“皇兄,我想见见阿皖。”
陈宸转身看向自己的妹妹,一身素衣,除去繁华,搭着脑袋,怯怯懦懦。
陈宸伸手揉了揉她的软发,不知道是在劝她还是在劝自己。
“让她静静吧,等她想见我们的时候,自会见到。”
陈乐安抬头瞧着自己皇兄,她知道想见阿皖的不止是她。
“兄长~”
一辆马车在层层护卫下下了山。
头七那天,李忻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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