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室殿里响起两个女子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在寂静的寒夜里,这样的叫声格外有穿透力,飘荡在皇城的上空,就连离温室殿最远的仙居阁都能隐约听见。
仙居阁内,披着毛织的毯子坐在炕上,就着一盏昏黄的油灯看书的孟悦慈,再也看不下去,啪地一声将书给合在了炕桌上。
一旁做针线的的宫女月满,见郡主这般,忙放下了针线,近前问:“郡主,是不是觉得冷了?”
说着,月满掂起火筷子,掀开铜炉,拨了拨里面的碳。一股子烟味袭来,空气中也飘起烟灰。
孟悦慈以手掩住口鼻,轻咳几声,皱着眉说:“再拨也就这么点儿碳,别费功夫了。”
月满放了火筷子,“奴婢给您倒杯热茶去。”
孟悦慈没制止,看着月满忙活,慢声问:“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月满迟疑了一下,小心翼翼道:“是女子的惨叫声么?”
孟悦慈眸子一抬,“你也听到啦?”
月满捧着茶近前,将茶碗放于炕桌上,叹息了一声,“是从温室殿传来的。传晚饭的时候奴婢就听说,温室殿原来的宫女月晴被施刑之后一病不起,只剩下一口气了,天擦黑的时候,被人用张草席子一裹扔到乱葬岗去了。恐怕,梅心姑姑与那个道婆,受完刑也得被扔出去。”
孟悦慈不由得轻哼一声,“都说宫里面最纯厚和善的人就是王婕妤了,看来,也是以前不得宠,又无宫外的依仗,夹着尾巴做人的一个。如今,王婕妤已是一个不好惹的主子。”
月满点头,“可不是,奴婢去膳房的时候,听那儿的人在嘀咕,说什么王昭仪去含元殿大闹了一场,还打了人。想想以前张婕妤的脾气,那可是一个不肯吃亏的主儿,可王昭仪大闹了含元殿后,也没见张婕妤有什么动作。王昭仪果真今非昔比。”
孟悦慈向来不喜欢后宫的勾心斗角,重新拿起书本,“让她们斗去罢,反正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
月满看着孟悦慈眼底的落寞,忍不住多了句嘴,“郡主在宫里孤苦伶仃,今年已至二八芳华,若是大人与夫人在身边,早已经张罗着为郡主议亲了。可是如今,宫里头还有谁记着您的事情?”
孟悦慈想到病逝的母亲与尚在流放中的父亲,禁不住落了泪。
“宫中虽有太后,到底孝景帝跟咱们这位宣和帝两个人只是堂兄弟,对于这位堂嫂嫂,皇上显然不拿她当太后,她也久居长乐宫中,从不过问后宫中事。您的婚事,说到底,最后还是落在张婕妤,或者王昭仪的手中。那张婕妤眼高于顶,性子又跋扈不是好相处的。王昭仪自晋封以来,虽手段狠,您想想她之前所受的欺负,也是可以理解的。她除了含元殿的人,也没有向别的人发难过,应该比张婕妤好相处。您去跟她相交,有了她的帮衬,对您以后的婚事,大有助益,再不济,咱们在宫里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孟悦慈没有想到,月满看起来软面的一个人,心里面这样有主意。
能对她说出这番话,也是掏心掏肺的。
孟悦慈放下书,握了月满的手,“我九岁入宫,就是你伺候着,这些年跟着我,你也没有过什么好日子,真是委屈你了。”
月满惶恐下跪,“奴婢不委屈,跟着郡主,日子虽清苦些,却从没挨过打骂,同奴婢一起进宫的几个小姐妹,到今日只剩三个,其余的都因犯了这样那样的错,而丢了性命。奴婢今日这番话,是为了郡主着想。”
孟悦慈何尝不知,十六岁的年纪,在大齐不小了,很多姑娘,十六岁都已经成了亲当了娘,再不济,也议好了亲事。
但孟悦慈从未想过成亲这回事,家都没有了,还成什么亲呢?
她如今这样的身份,想必也不会有什么好亲事落在她的头上,与其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去受苦,不如现在这样清清白白地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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