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珏戴着长翅官帽,穿着大红色的五品朝服,腰间佩戴着一只银鱼袋,捧着竹质的朝板,站在文官的那一堆人当中,显得相当的不起眼。
但仍然有很多双目光都或明或暗地射在了他的脸上。
张珏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没去理会那些异样的眼神,只是看着自己在朝板上写下的那些字。
这都是昌平州粮仓库存的数据,虽然不完整不十分准确,但也是穷尽了脑汁,把他能记得的都记在了朝板上,一会要用。
大胜皇帝赵睿端坐在龙椅上,脸色有些干涩,眼眶黑陷,年纪轻轻地,便已经白发丛生。
崇文殿上黑压压地站满了人,十二个王爷到了六个,还有六个在赶来的路上。三公九卿、六部二十四司掌门人齐齐在列。河东、河西两道道台、京畿道各府、昌平府知州也一一在列。
但此时大殿上落针可闻,没有一个人说话。将近辰时,内官才宣召入崇文殿早朝,等了两个时辰的王公大臣们一进殿门,就看到了张珏,此时此刻,大部分人都还在揣摩昨夜这个小小的权知昌平州事和圣上都说了些什么,看上去皇帝的脸上,也写着一些犹豫不定,于是,大家都在等旁人说话。
童书童太尉掌管天下兵马,是主战派的首要人物,昨日早朝的时候,他已经说动了赵睿,此时就等有人再奏一次。他摁住了自己的手下,心里寻思着,最好还是个文官来说,敲敲边鼓。当然,这个文官最好还是对面站着的大相公王弼。他一向与自己不对付,大胜武不胜文,在朝武官平日里被文官欺负地太惨,几乎连发言权都没有。不过好在这次北蛮来袭,皇帝却是主战的,这才压制了宰相王弼。要是他揣摩一番圣意,此时站出来支持,那就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昌平王叔!”
但赵睿却率先打破了沉寂。
昌平王抬头看了一眼赵睿,横移一步,从人群里出列,“臣在!”
赵睿问:“你昨日与朕说的,如今是否能与各位再说说!?”
“是!陛下!”昌平王点头,转身看着面前的这些朝官,想了想,道:“我朝自太祖开国以来,这一百多年间,北蛮贼昌,年年拿我岁贡,与我和亲,所立之合约不下十次,所表之臣心不下十次,但却一再掠我百姓,侵我土地,扰我边疆,杀我军民。凡此种种,天人可见,其心当诛。如今北蛮贼昌大军来犯,不过是欺我大胜连年遭灾,入不敷出,国库空虚。陛下愿御驾亲征,荡平贼寇,自是臣工拥护,百姓拥戴……”
说罢,他还回头看了一眼赵睿,赵睿闭着眼睛,脸色有些苍白,不经意间,还缓缓地叹了口气。
张珏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蠢蠢欲动的太尉童书,刚想站出去反对的时候,便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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