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铭的脸胀成了猪肝色,“我既然是他的先生,我让他读《三字经》,他读什么《诗经》?既然不听我的,我为什么撕不得?”
“我弟弟不听先生管教,你可以打他,也可以罚他,可是你偏偏就是不能撕我弟弟的书。《诗经》乃是孔夫子从春秋时期流传下来的3000多首诗中,亲自挑选编纂,并指派孔门十哲、七十二贤之一的子夏记录传承,你为孔门弟子,居然敢撕《诗经》。”
一个人,有时候做一件事,只需要“冲动”这一个理由即可。可是,有些事,做了之后,就没法用“冲动”来为自己开脱。
李铭此时才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多么蠢的事,偏偏又被简清这个小仵作大肆宣扬,以后,天下的读书人将怎么看自己?
“你住口!”李铭恨不得扑上去把简清吃了算了。
“孔夫子亲自为《诗经》定的宗旨是‘无邪’,你却说《诗经》是一本乱七八糟的书,李秀才,你到底读过书没有?‘《诗》三百,一言以蔽之’,如果我没有记错,这应该是《论语·为政第二》,你应是背过,却不明其义,你我之间还需要比试吗?你觉得,我的学问会不如你?”
李铭的脸,此时就跟调色盘一样,脸颊抽搐,浑身冷汗直冒,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仅仅李铭瞠目结舌,一边看热闹的老百姓们也晕头转向,连急匆匆赶过来找简清的周韶也被简清这一番话说得镇住了,特别是简清说“背过,不明其义”,于周韶,有种醍醐灌顶之感,他一瞬间,豁然开朗,突然明白读书当明大义,而不是死记硬背了。
所谓,一语惊醒梦中人!
周韶走上前来,“简老弟,我与李秀才的先生有些交情,这件事,李秀才不对,他不该撕书,也不该侮辱老夫子,可谓是读书人中的败类,我会与他先生好好说道说道。”
李铭双腿一软,跪了下来,“周师爷,是我,是学生的不是,学生猪油蒙了心了!”
周韶往旁边一让,板着一张脸,“我可当不起你的先生,也别在我跟前称学生。”
他带了两个衙役过来,将围观的人一齐驱散,“都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
人群虽散去,但议论声不绝,大抵分两波,一波是对李铭的不耻,说读书读了这么多年,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另一波则是被简清方才一番话给震惊了,说没想到简仵作家这小子居然还懂这种大道理。
“平日瞧简仵作两口子就是那种明理的人,养出来的孩子果然不差。”
这里的“简仵作”自然不是简清了。
简澈听人说哥哥好,与有荣焉,在一旁手舞足蹈,欢喜不已。
简清蹲下身,摸了摸弟弟的脸,“澈儿,记住了吗?读书不能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读书是为了明理,一定要学以致用,死读书可不行,要明白其中大义所在!”
“知道了,我记得哥哥的话,读书要学会修身养性!”
“嗯!”
简清站起身,朝周韶一拱手,“多谢周师爷帮忙说话,不知有何吩咐?”
周韶看了一眼瘫在旁边跟死狗一样的李铭,心里为他默了一遍哀,仗着自己是读书人欺负人家贱户,打脸来得这么快,也够李铭喝一壶的了。这一番,若是不剥夺功名,只怕难堵世人的嘴。
撕书,侮辱圣贤,事关大体。
这秀才的功名上身不容易,落地太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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