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口音你们是北方人吧?”
“是呀,我们是洛阳人,来江东做生意。”
“怪不得你们不知,自征粮以来,这粮价是一天一天的涨,往日里小妇人织布换得的粮食,还可以勉强糊口,而如今这粮价怕是要饿肚子了。”妇人说到这,又难过起来。
听妇人提到了征粮,穆易雪指着街市外的柴河方向问道:“大嫂,往年这柴河上尽是粜米的敞口船,今年为何这柴河上不见粜新米的田户了?”
“这个......”妇人瞅了瞅来往的行人,欲言又止。
见妇人不方便说,易雪道:“我那兄弟就快回来了,大嫂家住哪里,我让兄弟帮你把米送回去吧!”
“这个使不得,我拿了你们的米,还要让你们送,这可怎么使得!”妇人一脸的局促。
“大嫂,没关系的,刚才也是我鲁莽,冲撞了大嫂,米是赔给你的,我兄弟力气大,腿脚也快。”周蓉也跟着劝道。
就在这时,修无际扛满满一袋子米回来了。
“无际,帮大嫂把米送回去吧。”
“好嘞,大嫂,你且前面带路。”无际应道。
“这么使得呀,今个真是遇到好人了!”大嫂嘴上说着,却已经走在了前头,脸上也有了光彩,毕竟这一袋子白米,是她织一月的布也换不来的。
跟着大嫂,走了大约小半个时辰,便来到一个有些破败的院子,院里坐着一个老太太,正在一个破桌子旁摘着菜,旁边还放着一个不到两岁的娃娃。
“阿娘,我回来了。”大嫂跟老太太打着招呼。
见后面还跟着三个人,又见修无际扛着一袋子米,老太太疑惑的问道:“有客人来了?”
“是呀,阿娘,来了三个好心人,帮我们送米。”
“送米?”
“老阿娘,是我兄弟把大嫂的米撞散了,所以我们赔了一袋米给大嫂。”易雪答道。
“大嫂,把米放哪呀?”无际问。
“跟我来吧,阿彩,你招待一下客人。”见有这么一大袋子米,老太太脸上开了花。
“我给你们倒水喝吧!”大嫂发现家里也没什么招呼客人的,只好问要不要水。
“不要麻烦了,我们不渴。”易雪客气的回答。
“大嫂,你这家里看着甚是冷清,就你们三个人?”周蓉问道。
“是呀,就我们三个,男人没了,剩下婆婆和这个不到两岁的娃娃,日子苦着呢。”妇人说着,抱起了地上的娃娃。
“还好我会织布,平时织布换些粮食,婆婆种着菜,有这个娃,日子总是有些盼头!”
说到这,大嫂又恢复了满脸的愁容:“只是现在的米价,不知道我织的布能不能养活我们三个。”
“大嫂,刚才说到粜米,好像有什么不便,我们初来乍道,有些事不太清楚,大嫂可否告之一二。”易雪又提起了刚才的话题,“往年这柴河上尽是粜米的敞口船,今年为何不见粜新米的田户了?”
“唉,当时柴市人多,当真是不好说呀,这还不是征粮闹的嘛。”
“怎么讲?”
“今年是个丰年,据说每亩地多收了两三斗呢,新粮刚下来之时,田户们欢天喜地的来粜米,可到了柴市,便高兴不起来了。去年一斗糙米七钱,谷五钱,可今年糙米五钱,谷三钱。”
“既是丰年,这米价就算比去年低,也不至于此吧?”穆易雪听闻也颇为惊讶。
“话虽如此,可无奈商家刁钻,这多收的两三斗算下来,田户们所得还不如往年。”妇人一脸无奈的说道。
“既然田户的米价如此低,却为何市场上这般高呢?”周蓉提出了疑问。
“这田户的米价被压得如此低,田户们便不粜新米,想等等看。所以市场比往年倒少了很多新米,谁料这时朝廷竟然派下了征粮,如今田户手中又无余粮可卖了。”
“江南粮食充裕,今年又是丰年,就算朝廷征粮,也应该有余粮才是。”
“公子所说倒是没错,田户们本以为留足了租粮,也留足了自己的口粮,就算交税粮也是有余的,谁知这朝廷征粮的斛........”妇人说到这看了下四周,闭上了嘴。
“朝廷的斛怎么了?”周蓉急着问道。
“我一个小妇人也是听这些走贩们说的,切不敢乱说话,总之这官斛是要人命的。”
“大嫂是说征粮的官斛有问题?”
“总之,现在田户们连自己的口粮都要拿出来纳征,商人们更是乘机抬高米价,如今这米价让我们小户人家着实难以糊口呀。”
易雪见妇人胆小不敢多说,便也不强求,便带着周蓉和无际与妇人道别。
时候差不多了,三人便回到了盛家老酒,找了一个临街靠窗的围位坐下,店内已有了闲散的几个客人,只是未见什么蓝衣青年,周蓉叫来小二,点了壶酒,又叫了小菜,等着司马景文和慕容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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