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麻抢先打断薛让的进一步规劝,面无表情的说道:“这样最好,说实话,这场仗我早就不想打了,既然苏将军开恩让我退出,那我求之不得,也正好可以抽出身来,多陪一陪我的家里人。”
说完了,吴麻很是爽快的扯下腰间印信,顺手就递给苏鼎的亲兵,然后又飞快脱去身上盔甲和解下佩刀,一起交给了苏鼎的亲兵,最后才昂着脑袋大步出帐。薛让见了大急,忙向苏鼎说道:“苏将军,你考虑清楚了没有?吴将军不但深得军心,还是你统兵方面的得力助手,他摞挑子不干,对我们军心士气的影响可不是一般的大!”
“怕什么?死不了人!大不了本将军多辛苦一点,多操持一下军务。”
苏鼎冷哼,然后还又反过来教训薛让道:“薛郡丞,你也不能把话说得太绝对,谁说吴麻的人就一定不可能失落书信?你又有什么铁证,可以证明吴麻匹夫真的没有异心?如果这道书信真是吴麻的信使不小心失落的,吴麻匹夫又真的存有异心,我们还傻乎乎的让他继续统兵,那我们两个搞不好就会象陆季一样,睡着的时候稀里糊涂被人砍了脑袋!”
“还有。”苏鼎又补充道:“张飞和费祎的教训,薛郡丞你也忘了?他们两个何等位高权重,还不是照样死于刺客之手?”
“是,将军博学,在下佩服。”薛让无可奈何的回答道。
苏鼎继续盘算,片刻后又做出了两个决定,一是安排一个自己的亲信暂时接管吴麻的直属团队,二是安排一支什队把吴麻和他的家眷集中在一起单独看管,还交代如有异常要把吴麻立即拿下。薛让见了是既无奈又失望,更知道自己劝不动苏鼎,也在好闭上嘴巴任由他去了。
再接着,按照苏鼎的命令,莫诸和几个毋敛小豪强联手,先是以家眷为威胁强迫汉军俘虏出动,又组织起了他们强行裹挟而来的毋敛百姓,携带扁担推车等运载工具赶来毋敛城外,在牂柯郡兵的保护下,开始运土担石填塞毋敛南门的护城河。而张志虽然很清楚这些百姓纯属无辜,更知道昨天才被迫投降的汉军将士肯定是被敌人逼着来的,但是为了城防安全,张志还是果断下力反击,阻止汉军俘虏和百姓填塞河流。
毋敛城下也因此出现了一幕幕悲惨画面,在莫诸和几个小豪强的打骂逼迫下,无辜的毋敛百姓和汉军俘虏,只能是艰难的挑着石头和推着泥土冒险逼近护城河,把土石倒入河中填河。汉军将士则为了保护城池,不得不对着这些无辜百姓和曾经战友开弓放箭,还有拉动刚刚赶造出来的拖拽式投石机,把石弹从城内抛掷覆盖填河人群。
一名名毋敛百姓因此死伤,不是被汉军将士的弓箭射死射伤,就是被汉军将士抛出的石弹砸死砸伤,无数百姓也因此不止一次的扔下扁担推车掉头逃命,莫诸和他的死党们却是毫不客气,躲在安全的远处只是拼命的挥鞭打骂,强迫百姓回头再去填河,百姓被夹在中间进退两难,哭喊声从无间歇。
更惨的还是那些汉军俘虏,只要稍微有半点胆怯后退,马上就会招来莫诸等人劈头盖脸的毒打,好些汉军俘虏被打得满脸是血,皮开肉绽,有郡兵撑腰的莫诸等人却是毫不留情,又逼着这些遍体鳞伤的汉军俘虏继续上前,冒着生命危险去为郡兵填河开路。
最后,还是在到了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莫诸等豪强才开恩允许百姓回营休息,结果站在毋敛城上看着城下尸骸狼藉的场面,张志除了命令派人出城,尽量救援受伤昏迷的百姓和俘虏外,也终于下定了决心,向跟随在后面的毋敛三将说道:“必须得冒一把险了,不然的话,我们就算能够熬到郡兵粮尽自退,我们毋敛的整体实力也得元气大伤。”
“明廷,就等你发话了。”朱相十分冷静的说道:“火把、干粮和饮水是早就备足了的,随时都可以发放到位。”
“不必担心我们的士卒体力!”赵全也说道:“自从吃了明廷你给我们的方便面后,我们的将士在体力方面都有了长足长进,连夜作战,绝对不是问题。”
“纸甲,已经造出了五十多套。”傅恭说得更直接,道:“让我们先锋勇士穿着纸甲上阵,轻步兵能有重步兵的战斗力!”
张志点点头,然后向毋敛三将伸出了右手,毋敛三将会意,也一起伸出了右手,与张志的右手紧紧握在一起,用力摇晃!
…………
郡兵这边接下来发生的情况,绝对能让已经决定冒险一搏的张志和毋敛三将笑掉大牙。
与几个小豪强领着亲信强迫百姓和汉军俘虏回到了简陋营地后,留心到营中百姓仇恨的目光,看到汉军俘虏强忍怒火的模样,又回想起陆季昨天晚上被人在睡梦中割去脑袋的教训,莫诸和几个小豪强稍做商议后,干脆跑到了苏鼎的面前点头哈腰的恳求,恳求苏鼎分拨一部分郡兵到毋敛民兵的营地中驻扎,帮着毋敛豪强看管百姓和加强防卫。
然后也还别说,考虑到填河开路必须要有足够的百姓充当炮灰,还有关押着上百汉军俘虏的毋敛民兵营地中确实隐患太多,苏鼎大手一挥,便命令一个屯的郡兵携带帐篷武器,移驻到毋敛民兵的营地给莫诸等人帮忙。结果莫诸倒是欢天喜地的走了,然而没过多久,牂柯郡丞薛让却大步冲进了中军大帐,神情紧张的问道:“苏将军,调一个屯去莫诸他们的营地驻扎,这个命令是你下达的?”
“废话。”苏鼎笑道:“没有本将军的命令,那个屯长敢私自改换营地?”
“为什么要分兵去莫诸他们的营地驻扎?”薛让追问道。
“因为那边人手不足。”苏鼎解释道:“莫诸他们虽然忠心,但他们的亲信数量太少,既得看管那么多百姓,又得看管那些刚刚投降的贼军士卒,人手实在不足,所以为了控制好那些百姓和俘虏,让我们在填河时有足够的人力可用,本将军就派了一个屯队过去帮忙。”
“将军,那你考虑过我们的营地安全没有?”
薛让沉声说道:“我们总共只有八个屯的兵力,之前攻城失败,已经赔进去了一个屯还多的兵力,造成八个屯都不满编,白天你已经往麻尾一带派去了一个屯,现在又往莫诸他们的营地派一个屯,那我们的营地里,就只剩下了六个不满编的屯队五百多人守营,这么点兵力还得过夜休息,如果张志贼军抓住机会倾巢来攻,我们如何抵挡?”
“张志小儿倾巢来攻?”苏鼎差点没笑出声音,说道:“那本将军就求之不得了!我们是什么军队,牂柯郡兵常备军,武器装备全牂柯最好!张志小儿的贼军是什么军队,连弓弩都少得可怜的乌合之众,翻遍全城恐怕还找不出十件铁做的两当铠,我们能怕他们了?”
“但是张志小儿有多得军心,将军你知道吗?”薛让提高了声音,愤怒说道:“难道你没看到,不管我们如何威逼利诱,组建才二十多天张志贼军,除了那些家眷被我们抓来的士卒,就没有一个主动向我们投降!这样的乌合之众,古往今来,你在那里见到过听说过?!”
“那又怎么样?”苏鼎不屑的冷笑,“只要他们敢出城,我们郡兵照样可以把他们杀得片甲不留。好了,薛郡丞你可以去休息了,本将军一会还要去巡视夜防,就没时间陪你了。”
见苏鼎固执到了这个地步,薛让也只能是无奈叹气,心道:“但愿张志经验欠缺,只想守城不懂得抓住机会反击,不然的话,我们的麻烦恐怕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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