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突如其来地出手,几乎没留下反应时间。
倘若是以往那个生长在温室下的普通人,陈林芝很可能当场就吓傻了。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
在旧金山县监狱期间看见过许多次纷争,有人甚至丧命,许多人一辈子看不见出来的希望,本就如同豺狼虎豹,更加破罐子破摔。
因为被王老头护着,陈林芝才安安稳稳度过几个月,好歹算长了点见识,三观上也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知道了原来生活不只是平淡祥和。
他在看见斧子挥下的那一秒,条件反射般猛地缩手!
这一斧头狠狠砍在木桌上,震得碗碟碰撞发出刺耳声响,好好一碗平菇肉片汤,汁水晃动,溢出碗口。
周围食客们见此,纷纷发出惊叫声,吸引更多人看了过来。
好心人过来帮忙?不存在的。
有人瞬间起身避开,生怕一不小心被波及。
但也仅仅只是小跑出饭馆而已,在这片街区长大的华裔,谁不是听着大佬传闻、见证一次次打打杀杀长大,几乎所有人身边,都有在社团里谋生活的熟人,对此早已见怪不怪。
陈林芝的老友殷蛰,经过刹那间的惊愕之后,立马起身拎起白酒酒瓶子,想都不想就朝着这人头上砸去!
“砰!”
对方抬起胳膊,酒瓶没砸到要害,太冷天的衣服都厚,仅仅只是划破外套布料而已。
陈林芝手边没东西,果断抬腿,使尽浑身力气,一脚踹过去!
高大的陌生男人像是早有预料般,用小臂挡住。
胳膊和腿接触,反而是陈林芝吃亏,仿佛踢到铁板一般,瞬间火辣辣地疼痛起来,嘴角都轻微扯动着。
餐馆老板个头不高,穿着白色围裙,上面写有“八八坑道”,是个在本地挺有名的白酒品牌。
别看年纪已经五十多岁,餐馆老板的脾气还是挺暴,遇事半点都不憷,手里提着一柄大勺,走出来嚷嚷道:
“打架出去打!也不看看是谁的地盘,那么多保护费白交的!?朱大爷的人一来,你们全都完蛋!”
各地有各地的规矩。
就比如在这旧金山唐人街做生意,定期交钱早已成为明面上的规则,有谁不给生意就做不下去。
当然了,钱交给了旁人,他们拿到好处的同时也有一定义务,都体现在“保护”这两个字上了,确实可以花钱消灾。
现在灾祸上门,也难怪餐厅老板仅是气急败坏,却没有担心害怕,嗓门比谁都大。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片华裔聚集的街区存在百多年,早已自成一套规矩,说是法外之地也不为过,真正的管理者们,都是各个堂口们的话事人。
至少在这唐人街,报他们的名号,往往比说要报警更管用,毕竟警方有规章制度,那些人可没有。
以前,陈林芝不算好人,要不然哪会把自己折腾进去关了几个月,他这两个朋友们,同样不怕事。
酒瓶一碎,殷蛰用尽力气,直接握住瓶口就扎,阿梁则捧起那碗汤,泼向手拿斧头的陌生人。
对方丢了斧头用胳膊遮住眼睛,急忙后退几步。
陈林芝趁机拿起木头做成的板凳,但却没追上去痛打。
这里可是美国,不禁枪,只要还有回旋的余地,最好别把人往绝路上逼,天知道脑袋一热能干出什么事。
紧盯着那人一举一动,做好随时将板凳砸过去的准备。
陈林芝满脸戒备,嘴里说着:“你认错人了吧,无冤无仇,砍我干嘛?”
那人站稳后,并没有其他举动。
只是擦擦脸上酒水和汤汁,淡定说句:“有人托我给你带句话,不该管的别管,小心引火烧身。别紧张,给你个教训而已,要不然你哪能站着跟我说话。”
话音刚落,居然毫不犹豫地走了。
就这么大摇大摆往外走,期间还没忘记从其他食客的桌上,抓住一只热腾腾的叫花鸡。
陈林芝只觉得荒唐。
毕竟即使要给教训,也犯不着这么狠吧,倘若不是把胳缩回去,从那力度来看,自己左手很可能就真没了。
对方来得快,走得也快。
无论是行事风格还是说话语气,都那么漫不经心,瞧着就不像是好惹的那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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