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恕扶着谢于归坐稳之后,替她捋了捋发:“以前怎么没瞧出来你好热闹,萍水相逢也能跟人打成一团。”
谢于归笑眯眯的道:“这些人都挺好的。”
韩恕挑挑眉,也不知道除夕那夜是谁喝醉了酒后抱着他哭诉被人笑话的,他看她是跟人炫耀她让他点头被拐回去成亲吧,他也没拆穿她,只说道,
“你要是喜欢陵昌,以后有机会再来小住就是,反正那院子也留了人守着。”
谢于归点点头,她其实还挺喜欢这里的,民风淳朴,又没那么多的规矩,最重要的是还是她跟韩恕的定情之地呢,要是闲暇时过来住上一段时间也挺好的。
“咱们怎么回定川?”谢于归问道。
韩恕说:“走陆路的话时间太久,而且路上又颠簸,季三已经让人准备了船,等从陵昌出去之后咱们就改走水路,差不多时十日就能到定川了。”
谢于归无所谓,怎么走都行,她拉着韩恕的手指头把玩着:“我送信给花吉了,府中也有人提前准备着了,就是嫁衣来不及绣了。”
韩恕笑她:“你确定你要自己绣嫁衣?”
见她恼怒瞪他,韩恕将人拉进怀里抱着,“不用绣了,谢家给你准备的有,我上次就带出来了。”
谢于归惊讶:“谢家?你什么时候去谢家拿嫁衣了?”
当时情况那么混乱,韩恕是被胡辛他们迷昏了带走的,后来事情不断他又没再回去过……不对,他回去过一次,谢于归看着他时惊讶,
“你上次回去的时候,就将嫁衣带出来了?”
韩恕解开心结之后,便不再忌讳提起京城的事情,他说道:“我那次去时,暗中进京了一趟,见过了老师,原是想要带着他们一起去南宕,只是老师不愿。”
谢太傅知道了谢于归的身份,知道他们和昭帝之间的纠葛之后,却依旧不愿意离开京城,他只说他信昭帝不会因谢于归而牵连谢家。
韩恕没将人接出来,却拿到了谢家收拾好的嫁衣,那嫁衣崭新,凤冠也完好,而谢二夫人将这些给他时,只说不是谢家之物,他们不好收着。
韩恕当时还怨恨着谢于归,可看着那花费了他足足数月才准备好的嫁衣,他却也鬼使神差的带了出来。
谢于归顿时笑他:“好啊,原来你那个时候就想着再娶我呢,连嫁衣都准备好。”
韩恕也不否认,只搂着她道:“你不照样将你自己给嫁了,还自个儿办了婚礼,让人叫你定川王妃?”当时听到这消息的时他差点没气昏过去,只觉得她真的是半点儿也不在意他了。
两人彼此彼此,谁也别笑话谁。
……
马车到了渡头,一行人就改乘船南下,等到了定川时,早就有人在码头等着。
定川王府里焕然一新,门外挂着红绸,而谢于归和韩恕回去之后就忙碌开来,筹备着大婚的事情。
四月初七,宜嫁娶。
定川王府的婚事办的极大,谢景州赶来了定川,送谢于归出阁,随行的还有谢太傅和谢柏宗夫妇送来的贺礼。
谢于归瞧见谢景州时只觉得愧疚,可谢景州却极为坦然。
“我妹妹是个软性子的,她自己还活着的话必定极苦,也做不到你这般坦然让自己出了那困局。”
谢景州依旧如最初温和,“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成了她,可我想以长公主的性子,她必不会强夺一个弱女子的身子。她既断气,将身子给了你,你也替她报了仇,帮着她了了前程过去,从今往后就好好的活吧。”
谢景州是个很温柔的人,哪怕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妹妹,他难过,却不会因此苛刻。
谢于归对着他的温柔,心里最后的疙瘩也散了,只低声说谢谢。
谢景州送了谢于归出嫁,重新背着她上了花轿,等谢于归和韩恕成亲,宴席热闹起来时,他才出了定川王府。
“陛下。”
谢景州走到昭帝身旁。
“她怎么样?”
昭帝看着定川王府的大门,隔着半条街都能听到里面热闹。
他看到谢景州背着她送她出阁,看着她拿着团扇遮着脸时伏在谢景州背上温柔浅笑,那本该是他做的,只可惜他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他一手毁了阿姐对他的温柔,而他对她最大的好,大概就是一生都不出现在她眼前。
谢景州顺着他目光看去,柔声说道:“长公主很好,定川王也好,婚宴办的很大,陛下送过去的贺礼微臣也放在了谢家之中,不会被他们察觉。”
“微臣看到定川王对长公主极好,两人郎才女貌般配极了,而且他们也定能和和美美白头到老。”
昭帝抿抿唇:“那就好。”
她只盼阿姐一生无忧,平平安安。
昭帝转身准备离开时,就看到不远处直勾勾望着定川王府的人,那人瘸着一条腿,身形落魄,蓬头垢面时死死握紧了拳头,像是不甘怨愤,却又瑟缩着不敢上前。
他似乎感觉到有人在看他,扭头时就撞上昭帝的目光,那人神情一变下意识的转身就跑。
昭帝见状只顿了顿,就移开了眼:“走吧。”
谢景州也看见了那人,目光落在他一瘸一拐的断腿上,忍不住道:“陛下,那是……”
“不必理会。”
昭帝淡声道,“无关紧要的人罢了。”
他或许天生就凉薄,哪怕当初收买曹浦的是他,哪怕是他给了曹浦背叛阿姐的底气,可他依旧讨厌他对阿姐的背弃,连阿姐都不要他了,他又何必关心曹浦生死。
谁叫他无情?
谢景州见昭帝不再理会,他迟疑了下便也收回目光。
曹浦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昭帝,他惊慌失措的跑走之后,躲在拐角的地方探头时,却发现昭帝他们并没有追上来,反而头也不回来的离开。
他明明认出自己了,他甚至看到昭帝那一瞬间的错愕……
比被人追杀捉拿更痛苦的,就是无视。
就像是谢于归,她还了他一条腿,在定川养了两个月伤就急急匆匆的去了陵昌,让人将他放了,只收回了曾经给他的一切,从此不再过问。
这般无视,他宁肯她杀了他。
曹浦死死抓着柱子,指甲都有些掀翻开来。
他顺着柱子跌坐在地上时,似哭似笑,还没来得及发泄情绪,旁边就有一人狠狠一脚踹在他身上:“滚开,这是我的地盘!”
曹浦被踹的掀翻在地,顺着台阶滚下去时,脑袋砸在地上。
那乞丐见他蜷在那里时瘫软着没起来,过了一会儿居然嚎啕大哭。
他“呸”了一声,只觉得遇上了疯子,捡起地上的碗就快步离开,而周围的人看着地上那蓬头垢面疯狂哭着的人时,都是远远绕了开来。
“离他远些,这要饭的像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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