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房间里的状况还是远远不能与外面的状况比,王莉莉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安安静静,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在王明朗被带走五分钟之后,她就开始不对劲了,对看守他的警员恶语相向,不停挣扎找茬,然后趁着警员回过头去的时候,还想要把手里的东西往嘴巴里塞。
警员及时将东西抢下来,才发现那是一个包裹着药粉的胶囊。胶囊被没收之后,她就开始发疯一样的攻击警员,想要挣脱钳制,几个警员怕她受伤,只能尽量围住她,将她与危险物品隔离开来。
付岩赶到以后,一把就将披头散发的王莉莉摁在地上,将她的手反铐到背后,付岩力气很大,而且行动迅速,王莉莉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现场总算平安了,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警员说话的声音。
奇怪的是,被付岩按倒之后,王莉莉并没有再反抗,而是像精疲力竭一样趴着闭上了眼睛,又恢复到之前一动不动的状态中。
颜慕恒依然留在机场,做着无关紧要的‘杂役’,不过王莉莉的事情都被他一点一滴看在眼里,付岩认为王莉莉是因为对王明朗感情深,所以才会不管不顾的与警方对抗,颜慕恒可不这么认为。
王莉莉在提到王明朗的时候,眼神是淡漠的,一个人有没有爱情,瞳孔中的光芒可以最准确表达出来,这一点还是恽夜遥教会颜慕恒的。
当初,在诡谲屋中,恽夜遥利用他的感情帮助谢云蒙破案,虽然这里面也有他自愿的成分在,但是事后颜慕恒才体会到,他看谢云蒙的目光中有着掩盖不住的光芒,而看自己的瞳孔却是暗淡的。
就算演技再好,也有区别,现在,王莉莉也一样,没有光芒,只有像暗夜一样的淡漠。
颜慕恒放在膝盖上的手不停按着手机键盘,把自己听到和看到的告知莫海右,这是莫海右交给他的任务,旁观审讯过程,将重点告知他,而且莫海右不希望付岩看出颜慕恒在做什么,这也是他临走时对颜慕恒说那句话的真正意义。
付岩这个人莫海右一眼就看穿了,正义有余而智计不足,他可能审讯一般的犯人会很得心应手,但对于凶手推到他面前的替死鬼,他却不一定可以看出来,就像王海成和王明朗。
他们与案子脱不了干系,但绝不可能是凶手,现在莫海右要弄清楚的是,王海成和王明朗是一起在计划欺骗,还是心中藏着不同的担忧。
若是一起欺骗,那就说明凶手只设置了一层假象,只要弄清楚三个人背后的秘密,凶手也就呼之欲出了;但如果心中藏着不同的担忧,那么假象就不可能一层,莫海右要搞清楚到底王明朗和王海成谁是第一层假象,谁是第二层假象,这很重要。
颜慕恒当然理解他的意思,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管法医怎么排斥他,当想要他做什么的时候,颜慕恒总是能第一时间明白法医的意思。
另一边,莫海右坐在出租车里面,手机不断震动着,他也把手机放在膝盖上,每一封短信都像在印证他的猜测一样,莫海右渐渐嘴角露出了微笑。
因此莫海右在本子上记下了沉木严的死亡时间范围:12-18个小时之间。
预估死亡时间之后,莫海右翻开了尸体的眼皮,死亡后人眼睛所表达出来的信息,比任何其他部位更能准确判定死亡时间。
沉木严尸体的角膜已经半透明了,但还可以分辨出瞳孔,也就是说,还未达到完全浑浊的状态,证明尸体死亡确实超过了12个小时,但还未到24个小时。
莫海右再次确认时间,下午4点48分,往前推算的话,沉木严应该是凌晨4点钟之前死亡的,这与恽夜遥在机场的推理出现了严重冲突。
死亡时间证明,去找恽夜遥的根本就不可能是眼前这个死者,而他容貌与恽夜遥和谢云蒙见到的沉木严确实非常相似,也没有易容,身上扔着的证件也确实是沉木严的。
莫海右在随身的警用笔记本里面记下了这个问题,然后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当他合上笔记本的时候,新的问题就出现了,那就是重新确认死者和沉木严是不是同一个人,谢云蒙只是根据表面确认,而他需要调取沉木严在警局的档案,以及指纹、血型进行比对。
接下来要弄清楚的是,尸体被埋在泥土里到底是什么意思?这里的泥土干燥,松散,除了大树底下之外,其他地方的土层都很薄。
莫海右把泥土捏在手心里反复查看,并没有什么异常,尸体埋与不埋不会有任何变化,然后他拉起尸体的手,手指尖剪得十分干净,也没有泥土,所以说尸体是死亡后被埋在这里的。
‘那谢云蒙把他挖出来是几个意思呢?’莫海右在心里问自己,没有特殊目的,谢云蒙不会去破坏现场,这一点他很清楚,但关键不在泥土上面。
莫海右开始仔细观察尸体被土埋过的下半身,衣服上面破损非常严重,好像死前曾经与什么人撕扯打架,尸体的裤腿边被翻了起来,而且明显裤腿边上没有磨损的痕迹。
了指面前的两把椅子说:“坐吧。”
王海成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率先坐下,而王明朗则不停朝门外张望着,似乎在等王莉莉出现。
“王莉莉和你们分开审问,你不用等了。”付岩提醒他。
王明朗一下子脱口而出;“为什么?”等到话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该问,一张脸青一阵白一阵,目光都不知道看向什么地方好。
付岩也不和他计较,又说了一遍:“坐吧。”
等到王明朗坐好,付岩清了清嗓子说:“现在我提出的每一个问题,你们都必须如实回答,配合警方的工作,也对你们自己有好处,明白吗?”
王明朗没有任何反应,而王海成则重重点了点头,于是付岩的目光就集中到了王明朗那里,他准备先从这个咖啡厅服务员身上入手。
“王明朗,你和王莉莉企图袭击目击证人,带走尸体是不争的事实,这一点你们没有办法否认,而且王莉莉看到尸体一点都没有恐惧,说明两点,要么她天生胆大,要么就是她已经看到过尸体,而且心里有更恐惧的事情在控制着她。”
“我不信有人第一次看到尸体会像平时一样淡定,至少惊讶应该有,所以我选择第二种答案,王莉莉已经看到过尸体,而且她知道死者的身份,也知道是谁杀了死者。她企图带走尸体的行为,就是为了包庇凶手。”
“那么王莉莉要包庇的凶手是谁呢?王明朗,最有可能的就是你。掩护王莉莉开车的人是谁?是你,假扮服务员企图欺骗恽先生母子的人是谁?是你,而且机场还有人看到你躲在角落里翻看一部黑色手机,这部手机经确认就是恽先生叫你去咖啡厅拿的。”
“我,我不知道……我根本就没写过!”王明朗向后退去,脚跟再次踢到椅子,随着木头与地板的撞击声,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付岩则步步紧逼,休息室里的气氛变得异常紧张,似乎两个人都忽略了一边的王海成,就在这个时候,房门突然被大力敲响了。
“付警官,王莉莉想要自杀,你赶紧过去看看。”门外传来警员的大声汇报,付岩立刻冲了出去,嫌疑人在机场自杀,可不是闹着玩的。
王明朗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愣在当场,等他意识到王莉莉有危险的时候,休息室里只剩下王海成一个了。
王明朗没有理会王海成,大踏步向门外冲去,此刻的他只希望女朋友可以平安无事。但付岩怎么可能让他和王海成落单?警员早已经守在门口了,无论王明朗怎样敲门询问,或者怒吼,警员都只回答他五个字:“已经没事了。”
简单的回答明显不能安抚王明朗的情绪,他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在小小的休息室里来回踱步,甚至用手拉扯头上的头发,王海成则一直蜷缩在角落里,把头埋得低低的。
小谢拿出手机,拨通了总局的电话:“喂,赵局,这里有个小小的线索,我必须去确认一下。”
“什么线索?”对方立刻询问。
“我发现死者的鲜血中混有海水,但不多,几乎不影响鲜血的味道和颜色,还有酒味掩盖,我是因为就住在沿海边,所以察觉到了,这件事我想先一个人去走一趟看看,也许这是凶手遗留的破绽,现在不适合公布出来。”
“可以,那你自己小心,有发现立刻打电话汇报,还有,目击证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要不我现在就给小左打个电话?”
恽夜遥想要掏出手机,不过谢云蒙制止了他说:“莫法医说不定现在就在过来的路上,让他自己到现场来看吧,我们就不要去参与他的判断了。反正凶手到底对尸体做了什么?等他验完尸,我们马上可以知道正确答案。”
“说的也是,那我们现在在这里等吗?”恽夜遥问。
“不,你还没看王海成房间里的状况,还有他的那套工作服,可能对我们破案会有帮助。”
说完,谢云蒙带着恽夜遥走进了院子东面那两间平房的其中一间。
平房里面同恽夜遥刚才判断的一样,非常简陋,除了简单的必需品,什么都没有。谢云蒙靠在门边说:“小遥,这个凶手很有趣,他想尽办法把矛头指向王海成,却又处处留下破绽,那边床上的工作服,叠放整齐,看似干净没有破损,但你拉开来看看。”
自从发现写有‘恽’字的纸条之后,小谢就没有安心过,他里里外外搜索着,好像还希望找到一些与‘恽’字有关的线索,但结果令他非常失望。
‘恽到底指的是不是恽峄城或者恽夜遥呢?’心里想着,小谢站在凶杀现场中央,双手叉腰,目光还在不停向周围环视。片刻之后,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时间接近下午四点钟。
谢云蒙不敢告诉恽夜遥,怕他胡思乱想,自己则给莫海右留下了警徽,警徽代表警察,而后面的字代表与恽家有关,莫海右一定会全力以赴调查的,谢云蒙希望最终的结果与恽峄城无关,这样他心里的石头也可以放下了。
说到把责任推给莫海右,让他去做恶人,刑警先生的思想中也确实有这样的考虑存在,不是他特别怕事,而是万一自己去瞒着恽夜遥调查,最后被他看出来,那他们的感情就危险了,恽夜遥有多聪明谢云蒙是知道的。
如果是莫海右的话,那就好说多了,他不也是恽家的人吗?虽然是双方都不承认的,但总比自己出面要强。
心里对法医先生说了无数个‘对不起’,谢云蒙放在膝盖上的手轻轻拨弄恽夜遥的手指尖。
“你怎么了?”恽夜遥问,他很了解刑警先生,这些小动作代表刑警很不安心。
谢云蒙马上收回手说:“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案子的事情。”
“小蒙,案子是不是还有我不知道的情况?”
“嗯…目前来说没有了,到了别墅区再看吧,我估计今晚我们都不用睡觉了。”谢云蒙看着窗外的天色,回答恽夜遥。
也许是累了,刑警故作镇定的样子没有引起演员怀疑,他仰头靠在椅背上,说:“希望父亲和母亲都平安。”
“你不要胡思乱想,伯父伯母与案子完全没有关系,不有有事的。”
“可我总也不安心,心里慌得不得了,真讨厌。”
“那等案子结束我带你去远游吧,正好我也许久没有休假了。”
“嗯……”
没有太多的对话,刑警和演员沉默下来,出租车里弥漫着淡淡的汽油味,这让恽夜遥很不舒服。
几分钟之后,他突然说:“还记得梁泳心的习惯吗?”
“什么?”
“就是罗雀屋里的梁泳心,他很讨厌汽油味,我觉得我现在和他越来越接近了。”
“小遥,你和他不一样,再瞎想我可真生气了。”
“好了啦,我开玩笑的,总行了吧!”
“让他们看好了,我和你又不是见不得人!我说的都是事实,爸爸!当年,如果不是你放弃,母亲和小左会那么轻易从我生活里消失吗?现在,我找到了幸福,找到了小左,你却又要拼命拆散我们!为什么!!”
“回去!让他离开!!”
恽峄城明显不想回答恽夜遥的问题,再次去拉他,想要强行带他离开,可是老人的力气毕竟比不上年轻人,恽夜遥挣扎之间无意中推了恽峄城一把,令他朝后踉跄了好几步。
刹那间,他们一个眼中闪出惊愕,另一个则是更加高涨的怒火,恽峄城回头就走,根本不给恽夜遥解释的机会,谢云蒙想要拦住愤怒的老人,也晚了一步。
“那你们就永远不要回家!!”
“爸爸!!”
“老公!”
恽夫人的声音成功阻止了恽夜遥父亲的脚步,她是听到吵架声匆匆下楼来看的,没想到正好拦住恽峄城。
看着自己疼了半辈子的继子,眼中满是伤痛,恽夫人忍不住责备恽峄城说:“你有什么话不可以好好说,小遥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就非要吵架吗?!”
“好,好,连你也来指责我,那你们就都给我离开,一个也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恽峄城绕过妻子,气哼哼消失在别墅院子里,恽夫人也顾不得他,一把拉过恽夜遥,然后招手让谢云蒙也一起过去,对他们俩说:“不要跟那个老头子计较,越老越糊涂了,你们有什么事赶紧去办吧,老头子交给我就行了,不用担心。”
“妈妈,辛苦你了。”恽夜遥平复一点情绪,对继母说。
边上的谢云蒙也说了句:“谢谢,伯母。”
“好了,快走吧,没事了我会打电话的。”
恽夫人说完,目送两个人离开,正想要回楼上劝慰恽峄城,后面却突然之间又传来谢云蒙的招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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