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从天宇倾泻,那人周身染了一层若有若无的光昏。
他手执一柄玉骨鹅毛扇,一袭长款宽袖紧身的绕襟深衣,衣袂飘飘优雅地垂在脚边,腰间斜斜系着一块拇指大小的玉玦,活脱脱一位飘然世外的文人雅士。
斐驰不由呆住。
他不是一个伙夫,怎如此打扮?自己莫不是入了太虚幻境,看谁都像风雅名士?
斐驰闭上眼,用力甩甩头,努力眨眨眼再睁眼,对方依旧清雅俊秀,衣袂飘飘。他轻摇羽扇,气度不凡望着他微笑。
斐驰感觉脚底虚空,努力想说点什么,既是没发出声来。
“鄙人卢绍礼,”那人一改往日的佝偻怯弱,拱手,施施然行礼,“少将军,请坐!”
“嗯,”斐驰也不多话,径自坐在另一张石凳上。
卢绍礼三十有余,面色和煦,“睡不着?”
“唔?”斐驰眉峰一凛,想说他放肆,但,还是没说。
“将军睡不着,是为前程,或,为出路?”卢绍礼轻摇羽扇。
“你,是什么人?”斐驰不太信他,胸口有些发闷。
“少将军心中苦闷,”卢绍礼又道,“您忧心,困疲,郁郁不得志。您决定与斐家一刀两断,再不进斐家门吗?您这样一腔孤勇,未等建功立业,便会被细微琐事磨砺了心志,恐怕很难一展抱负。”
斐驰眯眸静坐,没有说话。
“成大事,必须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之事,靠自己孤军奋战,很难有所成,……需学会借助外力,”
卢绍礼稍微停顿一下,又道,“少将军心有不甘,焦灼不安,最为不可取,犹如抱薪救火反受其害。”
“你,是在规劝斐某?”心事被他不幸言中,斐驰瞬间挫败,既没底气反驳他。
卢绍礼微微一笑,“少将军才华卓越,一身的本事屈居在此,心中自然不平。您缺的是机遇,要保佑这锐气,不应受繁杂琐事困扰。”
“笑话,从哪看出我心中不平?”
卢绍礼羽扇一摇,“心事被人戳中,心里不服气?”
“服气如何?不服,又如何?”
“将军勿须烦忧,”卢绍礼笑一笑,避开他的锋芒,只小心规劝他。“若能借力,只需放手一搏,必能成事。切忌急于求成,毫无章法,心悸,则垂成。古人说,水沸者,力也,火之力者,阳中之阳也,锐不可挡。薪者,火之魄也……将军应多求薪、广存粮,……没有了薪,断了补给,还能锐不可当吗?……”
乖乖,此人谈吐不俗,我与他还未说话,既能看到如此通透?真是不一般!
斐驰眯眸不动声色,鹰隼般锐利的眸光从他脸上扫过,“先生真了不得!您细致入微学识渊博,在此当个伙夫实在屈才!”
“少将军如此说,卢某也受得!”卢绍礼摇摇羽扇,不慌不忙,“治国如烹小鲜,不惊、不躁、清心,守静,将军可认同?”
“先生的话,实在有趣。”他的寒眸像冰刀般剜过他的脸庞,讥笑道:“我说呢,咱这怎会有您这样伙夫?果然,是心有所想哈,说吧,你想得到什么?”
“鄙人四十有余,已到暮秋之年,余生还有何想?”
卢绍礼眸光平视,笑道:“将军学勾践卧薪尝胆,为了将来一飞冲天,你有没有想过,可能没等到那一刻,便以各种原因被诟病,所行之事无一成功?”
“先生在吓唬我?”斐驰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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