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什么?我可不像有的人那样,一吃这种东西,就神魂颠倒。这味道你是无法再享受了!”它鄙夷地看了陈小猫一眼。
陈小猫冷笑一声,转头对四郎道:“走我们去酒楼吃去。”
她正说着,却见罗忆用手在那陶罐中蘸了一点辣子酱,对着那艳红的辣油发呆。
罗忆将沾着辣油的手指放在鼻子前面嗅了嗅,若有所思道:“这种味道,我好像在哪里闻过。”
陈小猫和四郎对视了一眼,想起那日拍卖罗忆书法的场景,几乎同时想到一人:
云三娘?
四郎思量一下,道:“我可以试着以这辣子酱为引,以溯魂之术,帮你将与之有关的记忆修复。”
说罢,四郎手中凝出一个蓝色的小光球,他蘸了一点辣子油,滴入掌中,蓝色光球立刻将那滴辣子油包裹其中。四郎轻轻一吹,那蓝色光球便如气泡般飘向罗忆,最后完全融入他半透明的身体。
罗忆呆坐了片刻,缓缓睁开眼,气质比先前稳重了一些。
“我好像记起了一些事……”罗忆眼神中有一丝忧愁。他用手指轻抚了那个陶罐一下,神情竟然有些像在抚摸情人的脸庞。
“天焦辣,辣子王。这种辣子酱的制作方法只有我的家乡——西蜀天焦镇才流行。你们尝过就应该知道,它的辣油特别焦香。因为制作这种辣子酱的油,需要用葱蒜炸制,然后再发酵二十天。葱蒜味与油香味融合发酵后,比一般的香油味道更加浓醇。
我从小最喜欢用这种辣子酱吃饭,一次能吃三大碗。
那时,我最喜欢跟邻家的云家小妹比拼谁,谁若是先把碗里的饭消灭完,就可以赢得一枚糖糕。
后来,世道逐渐乱了,云家也败了。云家小妹的双亲亡故后,她便随舅母去了江南,从此音尘两绝。
再后来,战火连绵,西蜀养不活人,我便携着一只笔一卷纸四处奔走,希望能获得一片安身立命之处。兜兜转转,我也到了江南,整日流连烟花柳巷,给妓女们写点诗词,赚一口饭钱。
有一日,我到越州一家妓馆去作诗,无意间见到了云家小妹。没想到,她已经成了越州妓馆的舞姬。我们泪眼相看,却两心惶惶。这世上再也没有云家小妹和罗家大哥哥,只有两个郁郁不得志的两个可怜人。
此后,每一年无论我在何处,都会赶过去探望她一次。虽然只是简单的说说话,在步步惊心的乱世里,却显得那么美好奢侈。
在我们重逢的第十年,我终于获得一个机会,如果成功,我便能带她出妓馆,与她过上平静的生活。我与她约定,如果越州战乱我们无奈失散,便在汐镇上找个地方安身立命,等待对方归来。
没想到,上天并不眷顾我。我原本以为的机会,只不过是一个陷阱。当我九死一生来到汐镇,却始终等不到她。那时,越州在战火中已成一片废墟,我无处寻她,便中终日买醉,终于有一天在醉后不知为何跌落到井中。
越州离别后,直到死的那一天,我再也没有见过云家小妹。
说来奇怪,我怎么忽然间就记得了她的样子:笑起来有小小的酒窝,微微上翘的眼尾,美丽又明艳。
唉,可惜,再也见不到了。”
陈小猫听得心中唏嘘,在桌下紧紧握住四郎的手,似乎也怕跟罗忆与云家小妹一样,再不能与四郎相见。
四郎眼中泛起一丝同情,只道:“也许,那个姑娘还在等你。”
陈小猫摇头道:“你是说云三娘?怎么可能,都过了五十年了,她还那么年轻!”
四郎道:“世上修行之道万千,也有不少术法可以永葆青春。”
陈小猫想起黄昏时漫天游鱼似的粉光都往云三娘家中飞去,觉得四郎的话也许有道理。
可云三娘与陈小猫有嫌隙,罗忆这样的地缚灵也无法外出,要让他们相见也并非易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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