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说,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上辈子的事便不再记得了?”罗忆心灰意冷地问四郎。
四郎表情迟疑。
“我们怎么知道,我们又没死过!”陈小猫立刻接过话头。
“不对不对,你怎么知道你自己没死过,万一你就是喝了那劳什子汤才不记得自己死过呢?”祝隐又来插话。
陈小猫忽然觉得祝隐的话好有道理,可她还是想驳回去。
四郎缓缓道:“你想清楚了吗?刚才我已经试过,你心中仍然有很强的念结,虽然不再强大到会阻止你转生,但毕竟是一生的遗憾。”
“当然想清楚了,见与不见有什么区别。都是失望,还给别人徒增烦恼。”罗忆深深地叹了口气。
陈小猫看了看满身颓丧之气的罗忆,也觉得他有些可怜:
“上次拍卖,你那首《伤怀》被不知哪里飞来的麻雀给撞坏了,我看云三娘也挺喜欢那幅字,不如,你再写一副送她,就当做了了这段缘分吧。”
罗忆思量了片刻,果然向陈小猫要了纸笔。
一首《伤怀》写完,罗忆对着宣纸默了半天。
陈小猫看了看,觉得罗忆的字比上次更加潦草颠倒了些。
她忽然想起四郎也挺喜欢那幅字,要不要让罗忆再写一幅呢?
她正想找话头讨字,却听罗忆吟道:
“夙昔合欢镜,今宵半轮月。怅望归鸿道,素笺音沉绝。”
他又长叹了一口气,自嘲地笑道:“当年写这诗,不过炫技而已。没有想到,世上有些话真的不能说!”
陈小猫微微皱眉,觉得罗忆的话也不无道理。这首诗中的离别之意太过浓重,她绝对不能送给四郎。
四郎将罗忆的诗装入一个小信封,又折了一只小纸鹤,定好云三娘茱萸店的位置,便催动符咒,让那纸鹤载着信封飞了出去。
他和陈小猫站在隐庐,望着那只纸鹤越过渡口,又越过繁复的亭台楼阁,隐入云三娘店中,心中虽然稍稍安慰了一些,却多少有些感伤。
“他们就这样结束了吗?”陈小猫问四郎。
“待送走罗忆,就结束了吧。”四郎表情虽然平静,语气却并不轻松。
陈小猫望着天边,她有些不明白,为何云三娘等待半生,却在此时草草收场。难道天意,真的喜欢弄人么?
此刻,天边已经泛白,晨曦抛洒在他们身上,温暖却又夹杂些许凉意。
一夜未睡的陈小猫,将头轻轻靠在四郎肩上,静谧安逸。四郎轻轻拂了一下她柔软的发丝,脸上都是柔和的光……
再次将陈小猫唤醒的,是一阵敲门声。
她匆匆穿好衣服,出了卧室门,正好撞见祝隐蹿出来,跳到她的肩上。
开了隐庐大门,一辆缀满琉璃珠的绣蓬香车正停在门前。
陈小猫侧头看出,那香车上下来的人明艳高挑,正是名满汐镇的云三娘。
她来此处做什么?叙旧吗?炫耀吗?总不会是重修旧好吧!
陈小猫觉得实在是没有必要,如果再次相见,也不过是对罗忆的再次伤害而已。那人已经够可怜,为何不让人走得平静些呢?
她站在门口,把住大门,并不打算让路。
云三娘也并不示弱,拿着那只纸鹤,刻意地在手心上拍了两下,道:“好狗不挡道!”
陈小猫冷哼一声:“只有疯狗才喜欢往别人家里蹿。”
祝隐也在陈小猫肩膀上不住点头,还张开大嘴,做出要咬人的姿势。
云三娘举起手中的纸鹤,质问道:“既然如此,你们往别人家放什么纸鹤,很好玩吗?”
陈小猫吊儿郎当的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放纸鹤了,再说,就算是我家放的,我们也未必管它落在谁家啊,说不好是你们家谁多手多脚打下来的呢。”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相持不下,直到四郎从内院出来,才在他的调停下住了嘴。
四郎将云三娘引到内院,待她没好气地坐下来,才问:“云姑娘这次来,就是为这只纸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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