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面说,一面拿眼瞧着四郎,担心他懊恼。
不料四郎却淡淡地看着信乐公主,道:“清澜在音律方面确实欠缺,所奏曲谱无法让公主满意。”
信乐公主面带傲色,暗暗瞅了四郎一眼,仿佛在说:你反应倒是快。
众臣心下稍有安慰,毕竟公主刚才的话语太过惊世骇俗,如果不是误会,那皇家女的肆无忌惮会让大家都感觉太不安全。
信乐公主扫了一眼伏地微颤的丁宁,问沈稷:“像这种血口喷人的,是不是应该当场凌迟?”
丁宁浑身一震,似有种全身瘫软的感觉。他呆呆地坐在地上,忽然开始用目光搜寻四方,像在寻找救命稻草,嘴里喃喃着:“大人,大人,你说过,只要我说是谢清澜干的,就可以救我的……大人……”
殿内并无一人应声,更有人见丁宁被武士拉着走出殿外,躲得远远的。
信乐公主望着大殿门口,啧啧道:“真有意思,好像还牵扯到别人呢。”
她将一众官员审视一遍,尤其多留意了一眼西塞军中尉杜恒。
杜恒立刻跪地:“臣也是受了这奸人蒙蔽。”
沈稷默默盯着杜恒,眼神冷得出奇,好长一段时间之后,才道:“朕知道你与叶帅感情颇深,但是军心为重,你可知,方才你那一番指认,差点将西塞军与紫霄阁推到势不两立的境地?
届时国本动荡,承担这苦果的还是天下百姓。以后多用用脑子,不要再轻信人言。为了你的叶帅,好好带兵吧。
朕对西塞军寄予很大希望,你们要多立军功,以后你们的机会将更多。”
沈稷这话虽然是劝谕杜恒,却是看着众人说的。他的话里既占了情理,结尾又暗含利诱,十分让人动容。
杜恒和其他西塞军将领立刻自责扣首,其余人等全都一片默然。
信乐公主叹了口气,道:“没意思。其实我呢,刚才也是不得已跟大家开了个玩笑。那一日,我哪都没去,在宫里陪皇兄写字呢。”
她跟沈稷心照不宣地行了礼,便出了大殿。
众人从信乐的话中都听得明白,此计是沈稷默许的,甚至有可能是他授意的。既然丁宁撒谎之事已被戳破,众人自然是要奉承皇帝一番。
待公主出了殿门,殿内又一震山呼,皆道:陛下英明,断事如神。
一场风波就此揭过。
……
御阶回廊下,四郎向信乐公主深深一揖。
“上次见我,你可是冷傲得很。你倒是不怕我趁机落井下石。”信乐公主拿眼角瞧了四郎一眼。
“公主杀我的理由很充分,机会也很多,但您一直都没有这么做。所以公主定然不会这么做。”四郎道。
“哼,你倒是十分清醒,保了自己的命,还送皇兄一份大礼,让他轻易稳住了西塞军的军心,不愧是南风羽的弟子。
我帮你,只是看在皇兄份上,你好自为之吧……记住,你还承诺过我一件事。”
公主冷冷看了一眼低垂眼睑的四郎,拂袖而过。
谢清云见公主离开,便急着上来寻四郎。
“果然,时辰,是最好攻破的点。”谢清云激动道。
当日四郎与自己推敲许久,发现任何人若要在此事上捎带紫霄阁,都要在时机上撒谎。
因为叶帅死时,紫霄阁众人皆在一处,很难被深度牵扯。所以,指正之人必然修改时间。
然而,谎言是很容易被攻破的,尤其是在撒谎者以为对方说“真话”的情况下。
戌时整个时辰,四郎都在与谢清云避开旁人议事,知道他当时在做什么的人极少。只要有一权威之人出面作证,胜算便极高。
所以,他们才将此作为突破点。
“但公主她,为何会帮你?”谢清云道出心中最大的惊讶。
他还记得:
大约六年前,皇家开始为信乐公主议婚,属意由四郎尚公主,但四郎坚辞拒绝。
那时,信乐公主便恨毒了他。有次甚至在宫中拦人,让他在毒酒与娶妻之间选一样,四郎想也不想,便选了毒酒,还好内侍拦得快,否则就没有今日的四郎了。
此刻,四郎望着公主的背影,低声道:“她还是那样,为了自己的皇兄,什么都肯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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