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念瞥了眼马车内熟睡的汤圆,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了口道:“虎子,你交朋友要谨慎。不是所有的坏人,都能从表面看得出来。有些人看似单纯天真,实则是个演技十足的恶人,把你骗得连骨头都不剩……”
“知道了知道了,刚对你好一点就蹬鼻子上脸了是吧?李念我跟你讲,我最讨厌别人跟我讲这些大道理,我不想听也不爱听。你要是想跟我做朋友,最好把你那套大道理给我收起来,烦都烦死了。”
“咳咳咳……”也许是我的声音有些大,汤圆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伸出头朝窗外连吐了几口口水。她骨碌一下爬起来,迅速跳下马车。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使她那股恶心想吐、头昏脑涨感消去了大半,顿时神清气爽。
“还是车下好,冷是冷了点。可起码不会被颠来颠去。不像坐车,打死我也不要再坐马车,这分明就是遭罪,拿命去坐车。”汤圆一副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死样,一屁股坐在雪地,看向我道:“臭死了,把水拿过来给我漱口,快快快。”
我还未反应过来:“嗯?!”
李念把腰间的水囊扔了过去,:“给!”
汤圆拧开盖子,咕咚咕咚将水含在嘴巴里又吐了出来,惬意地半眯着眼睛:“总算舒服多了,还是待在地上好。虎子,你知道那种吐无可吐的感觉是什么样吗?就像要把你的胃,肠子给吐出来一样,难受的要死。”
我摇了摇头,叹息道:“你是天生的贱命,有车坐不得偏要走路。”
汤圆直接弯腰双手聚拢捧起一捧雪,握住搓揉捏成一个圆滚滚的雪球朝我砸了过来:“滚!嘴真TM臭,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雪球还未砸过来,已被李念稳稳的接住握在手里。他将手中的雪球晃了晃,抿嘴笑了笑,用一种霸道而不容抗拒的语气道:“你可以砸任何人,包括我,唯独她不行。”说完将雪球丢进我手里,解释道:“给你玩。”
汤圆扁了扁嘴,快速地又捧起了一捧雪捏成球朝我又砸了过来:“不让我砸我还偏要砸,看你能拿我怎么样。”
这回砸过来的雪球竟像是什么人施了内力般,速度快得叫人连看都看不清,便已飞到跟前。如若不是知晓汤圆只是寻常人家的普通女子,我几乎要怀疑她会武功。
可李念长手一抓,那雪球被捏碎滋溜一下碎落在地。他跃下马车,双手对住搓了搓,最后摸了摸马儿的头。他虽然是笑着眼里却透着凌厉,一字一句道:“我不能拿你怎么样,但我能捏碎你砸过来的每一只雪球,包括杀掉那些不怀好意接近雪儿身边想要害她的人。”
是的,他不允许。小时候怪自己太过弱小,所以没办法保护自己和自己想要保护的人,亲眼看着他为了救自己而惨死在恶棍的拳打脚踢下,以至于到了现在每每想起还是会心痛不已。而现在他已经长大成人,够强大,还学了一身过硬足以傲视群雄的武功。所以,他绝对不会让相同的事情发生第二次。
这话听似简单,可那最后一句话却令汤圆身子为之一僵。
难道是自己不小心露出了马脚被他发现了?这话,难不成是专门说给她听的?
两人四目对峙心照不宣,双方僵持着不说话,场面气氛很凝重。不明其中缘由的我轻轻干咳两声,“哎呀,不就是打个雪仗而已,干嘛搞得像是要比武大赛双峰对决一样。”捡起汤圆落在车里的绿色大氅我跳下马车,走到汤圆身旁俯下身将大氅盖在她身上,道:“大冬天坐雪地,也不怕冻死你。仗着自己年轻,就任性地为所欲为了是吗?到时落下寒疾,等上了年纪你就知道后悔。”
汤圆抓住我的手臂,眼神复杂带着试探性的问道:“虎子,你后悔认识我吗?”
我叹了口气道:“后悔,很后悔。”
汤圆打心底松了口气,看样子自己身份还没被发现她。汤圆咬了咬唇,不紧不慢道:“为什么?也是,我什么都不会,还经常拖后腿像个累赘,你后悔认识我也是正常的。”
我蹲在她身侧将手搭在她肩膀上,一本正经道:“你给我听好了,我之所以后悔认识你,那是因为你长得既漂亮又可爱,人好心善重义气,最关键的是还愿意陪着我浪迹天涯四处奔波,坐你最讨厌的马车。你这么好,我真怕我会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上你。”
汤圆一脸鄙视,极度反感的反手一掌拍在我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滚滚滚,别给我来这套。糖衣炮弹对我不管用,肉麻死了!大冬天的净说瞎话,也不怕下冰雹砸死你。”
我一个打滚翻到了马车前,拍了粘在衣服上的雪屑,躲到李念的身后吐了吐舌头道:“你长得漂亮你说了算,你让我滚我便滚……”
李念浅笑,他极配合的伸出一只手做出‘挡’的样子,加入了我们的打闹中。
汤圆见状脸上露出鄙夷不屑的笑容,也不知道她哪来的本事,瞬间揉出了好多个雪球连连朝我砸过来,我身体微微后倾一连倒退好几步,再发力跃上了车顶上。与此同时,李念淡定的挥了挥手,那一连串雪球不偏不倚刚好砸在了马儿的脸上。马儿受到惊吓,高高举起两只前蹄,惊恐地嘶鸣了几声……
李念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只通体土黄色的八孔陶殒,长约五六公分,椭圆形。他便捷地勒紧住缰绳,双腿一夹,马儿受到指示将举起的前蹄陷入雪地后,不安地撒开蹄子往前方跑了过去。这时李念松开缰绳,一只手的手指按好音孔后,将手指按好音孔后,将埙举起放至嘴边,头微仰轻轻一吹,一段凄清哀婉,痛人心脾,如泣如诉,呜呜咽咽的埙声弥漫在空气中,那只马儿竟然安静了下来,停住了脚步。
那是一种低沉而荒凉的声音,埙音直接贯穿耳膜直爬进心里。使听埙的人被埙声所牵制,瞬间被悲伤包裹,禁不住潸然泪下,感觉所有的难过痛苦刹那间铺天盖地而来,像心如死灰一心寻死的人跳进波涛汹涌江里,平静的任由浪水将自己淹没而忘记了挣扎,最后又平静的沉没在浩浩荡荡的水中……
汤圆一动也不动地盯着李念,她已经从那埙声中隐隐猜到了李念的身份不简单。她紧紧地握着拳头,手心里已经沁出了冷汗。
如果李念真的是那个人的徒弟,就算把五大派的几个掌门人都叫过来也未必能打得过他,说不定还会被他那缠绵低沉的埙声扰乱神智而被李念所控制。
还未从这苍凉凄美的埙声中抽离,李念微皱着眉头严肃道:“有一群人朝着这边奔过来,听马嘶鸣声共五道,估计有五个人骑马,闻声应该是一女四男。马蹄声急促,移动速度极快,应该是一骑绝尘的千里马。”
我吃惊地问:“你是怎么听出来的?”
李念侧头微微一笑,随便找了个理由:“没办法,我耳力比较好,天生的。”
汤圆阴阳怪气道:“阁下岂止是耳力好这么简单,恐怕你其他方面的本事还远远不止这些,偶尔使出一两招,便能叫人跌破眼镜。”
李念皮笑肉不笑地对上了汤圆的目光,意味深长道:“哪里哪里,在下只会些雕虫小技,花拳绣腿,上不了台面更拿不出手。不像某些人,表面看似人畜无害,实则包藏祸心,心肠歹毒。脸上对着人家笑眯眯,心里盘算着如何害朋杀友。”
火药味真重,这两人闹腾啥呢?真是透不透。
随着一阵雄厚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突然,一道凌厉的女人声音响起:“圆圆,你给我过来。”
循声望去,一位披着黑斗篷气质非凡的半老徐娘骑着马停在马车的一丈之外,正是方才叫唤汤圆的女人——华山派四大护法中汤义的结发妻子吕诗净。紧接着后面的四个男子也陆续跟了上来。其中一人,正是白的发光,仿若从画中走出来不染纤尘的天外飞仙方天俊。
我的心咯噔一下,“你认识她?”
汤圆一时语塞:“我……”她还能说什么?
说我当初的确和江湖上的那些人一样,抱着想借杀了你师傅而一举成名的心态来接近你,不想后来却被你的善良、真诚、活泼、开朗感化,意外的和你这个妖女成为了好朋友?
吕诗净眸色一沉,对着这边高喊道:“当然认识,我是她亲娘。”
亲娘,竟然是汤圆的娘亲。她曾经告诉过我,她的娘亲是一位平凡的农家妇女,终日徘徊在厨房,围着丈夫孩子转,蓬头垢面,素面朝天。而眼前的这位女子,身形高挑,容貌姣好,略施胭脂黛粉端庄又美丽,一头黑发挽成高高的美人髻,那双洁白赛玉的手,一看便知是双十指不沾阳春水不用洗衣做饭的高贵手。
她到底还有多少事情是瞒着我欺骗我的?那张无辜单纯的脸,背地下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险恶,竟然连我这种警惕性极高的人都给骗到了。
为什么表面上看着越单纯普通人畜无害的人城府越深?
汤圆知道,此时说什么都是徒劳,只好红着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汤圆,连你也骗我。呵呵,枉我还拿你当朋友,我真是蠢得无药可救,被骗子骗得团团转还像个傻子一样乐在其中。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扇死我自己。”
“我承认一开始我的确是为了杀你师傅而接近你,可是后来当我发现你是个好人之后,我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你从小在你师傅的身边长大,言行举止、为人道理和教养都是她教的你。你人都这么好,所以她肯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汤圆
吕诗净已有些不耐烦,她招了招手气宇轩昂道:“圆圆,你这孩子胡说八道些什么?快过来。她师傅要是好人的话,就不会背负这么多骂名被众人追杀。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在神明之下,任何的妖魔鬼怪都得无所遁形原形毕露。”她一面说着,一面目光紧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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