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丞林鸣一看,知道自己吃了一个下马威,也不恼怒,笑呵呵地拱手:“下官谢过县令大人。”
随后,自己走进偏堂,搬了一张小凳子,就坐在堂内左边的木柱旁,安静地等起来,也不说话。
照常来说,新官上任,下官见到应该寒暄几句。
但现在看来,这个新任县令有点心情很不好,县丞也是个聪明人,干脆闭嘴,免得触这个霉头。
于是,公堂之上,一片寂静。
堂前的一众衙役也不敢出声,任凭风吹雪打。
左等右等,迟到的衙役也都陆陆续续赶来,最终,一个时辰后,第四十个在编衙役终于姗姗来迟,站入队伍之中。
唯有一个人,县尉凌青鹏,还没到。
“大人,要点卯吗?”
这时,柳黑走进堂中,肃然问道。
“等。”
齐坤神色冰冷如铁,缓缓张开口,道出一个字。
众人心中一跳,似乎看到有刀光剑影从县令大人的口中喷出,脑海里立刻迸出四个字。
杀鸡儆猴。
只不过,谁是这只鸡?
想到这里,众人神色肃然,不敢有丝毫犯错。
还好天已经亮了,雪也已经停了,冬日阳光照在身上虽然不热,但好歹有点暖意。
又等了一炷香,县衙之外传来了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催什么催,不就是点卯吗?”
下一刻,一个身披银铁盔甲,腰粗膀圆,身材高大的中年大汉走进了县衙。
他腰间佩着大刀,一步一晃,晃悠到公堂前,看到一众衙役肃然而立,眸中闪过一丝意外。
但是,他也没有在意,很随便地走进公堂,朝案首上的齐坤拱拱手:“县尉凌青鹏,见过县令大人。嗝。”
一张嘴,打了一个酒嗝,浓重的酒气冲了过来。
再配合他恍恍惚惚的神情,连续闭合的双眼,显然是宿醉还没有醒来。
并且,除了酒气,他身上还有淡淡的脂粉香气。
也不知是刚从哪个温柔窝里过来的。
“凌县尉,请坐。”
齐坤面无表情,宛若庙里的石佛。
“谢大人。”
县尉凌青鹏随意拱手,左右一看,发现没有椅子,立刻转头大喝道:“椅子呢,谢东,你还不赶紧搬张椅子出来?”
“是。”
四十个衙役中,有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大汉应了一声,瞥了齐坤一眼,见齐坤不说话,就连忙进了偏堂,搬出一张椅子,放在公堂右边木柱旁。
“没点眼力见。滚吧。”
县尉凌青鹏走过去,骂骂咧咧了一句,一脚踢在大汉身上,然后随意往椅子上一躺。
“是是是,县尉大人教训得是。”
大汉连忙赔笑告罪,退出了公堂,站回队列中。
“大人,点卯吗?”
这时,柳黑走进来,再度问道。
“先不点。”
齐坤眯了眯眼,目光从右边的县尉凌青鹏,扫到左边的县丞林鸣,再扫到堂前的四十个衙役,神色越是冰寒:“一次点卯,居然让本官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有多,诸位还真是‘尽职尽责’啊!”
一众衙役一听,心中顿时一凛,知道新任县令要发飙了,立刻站直,目不斜视,紧闭双唇,绝不引火烧身。
县尉凌青鹏也嗅出了一点味道,神色微微一正,眯着的醉眼也挣了开来。
在他的对面,县丞林鸣还是笑眯眯的模样,人畜无害。
“凌县尉,这就是你管的人?”
这时,齐坤目光一斜,锐利如剑,刺在县尉凌青鹏身上。
居然一上来矛头就直怼县尉?
这位新任县令有点彪啊。
公堂外的柳惊霜暗暗想到。
县尉凌青鹏脸上也闪过意外之色,眉头一皱,坐在椅子随意拱手道:“大人,下官昨夜带兄弟们去巡逻到半夜,所以来迟了一些,还请大人见谅。”
“是么?”
齐坤神色淡漠,目光咄咄逼人:“那么,你们可知道,在你们睡迟的这一个多时辰里,一个罡气境的江洋大盗,足以烧杀抢掠四座豪宅,纵火十三座民居,再抢走二十个婴儿装一马车,扬长而去,甚至,中间还有时间去怡红楼点两个姑娘吃个饭洗个澡!朝廷花那么多银子养你们,你们就这样?你们对得起陛下,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吗?!”
最后一句怒斥,杀气腾腾。
一众衙役不禁噤若寒蝉。
“齐大人,你错了,怡红楼早上不开门的。”
县尉凌青鹏抿了抿嘴唇,眸中闪过一丝漫不在意,斜眼道:“还有,我大庚立国二十余年,国力鼎盛,陛下神文圣武,威震四方,哪有江洋大盗敢如此猖狂。”
“那这些又是什么?”
齐坤冷冷说着,随手拎起手旁的包袱,往地上一扔,砸在了公堂的石板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柳黑认出来了,这是齐坤带来的两个包袱之一。
上前一步,解开一看,瞬间瞳孔一缩。
这里边……赫然是两个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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