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正是一日当中地气最暖的当口,脚下铺着浅黄松针和深红落叶的土壤变得松软。
枯糙的树干上,隔夜的白霜被阳光蒸腾起淡淡的水雾,仍有零散的叶子疏疏缀在树枝上。
走近之时能看到叶尖上挂着晶莹圆润的水珠,夹杂着湿腐的泥土气息凉凉地点向鼻尖。
“少爷快看!”
阿小的声音里带着亢奋,指向树干旁的一团青黑色泥团,笑了笑补充道:
“是灰熊!”
阿小自幼在北疆长大,冬日里常跟着村中猎户上山打猎,因此对山林之中的野兽也颇为熟悉。
野兽经过一年的成长,在冬季正是膘肥体壮之时,又要抢着在大雪来临之前储存越冬食物,经常出来觅食,此时正是狩猎好时机。
承晔心中一动,无法猎鹿,猎个大兽却可以一展身手,当不至堕了大宸的脸面。
阿小适时向前指了指,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棵枯老的榆树黑色的树干上赫然有一道分外清晰的白色擦痕。
承晔瞬间明白过来,这是大兽经过之时留下的痕迹。
刻意往地上瞧去,能看到不远处的铺满腐叶的土壤中有不甚清晰的大兽脚印,延伸向密林深处。
一声惊叫树林的另一头传来。
张目望去,一匹黑马载着一名少年远远地狂奔过来,他身后紧跟着一名少年,大声地叫喊着。
承晔和阿小对视一眼:
“马惊了。”
承晔向阿小和小禀义丢一个眼神,自己拨转马头往狂奔的黑马而去。
在距离黑马十步之遥的时候,承晔闪身向侧旁躲避,瞅准时机在与黑马侧身而过之时一跃跳上马背。
御马是他少年时代里所修主务,降服一匹狂了性的马当然也不在话下。
他一面极力抱住马背上的少年安抚着,一面将二人的身体紧紧伏在马背上。
抽出一只手用力向侧方提缰绳,谁知黑马的狂性极大,直跑出约五六里地才缓缓放慢了速度。
承晔扶起马背上的瘦小少年,轻拍了他肩膀安抚道:
“没事了,没事了小兄弟。”
本欲飞身下马,见那少年一双黑沉沉的眸子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他才记起此人仿佛是乌木扶雷的近侍。
心里生出一股傲气,嘴上戏谑道:
“你们突伦人到了这个年纪连控马都不会?”
见那少年恍若未闻,仍然一动不动紧盯自己的样子,承晔这才意识到,这个突伦人大约不懂汉话,只得摇头笑了笑跳下马去。
笑意还在唇畔未消散,却瞬时被眼前的景致吓了他一跳,四顾周围全是草坡和密林,阳光普照之下,竟没有任何建筑和标记,他丝毫找不到回程的路。
背后却传来清脆戏谑的一长串大笑,少年在马背上笑的前仰后合。
承晔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觉得那笑足足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才停下。
期间至少有两次,他用了全部的理智按下想要向少年的大嘴抡起的拳头。
只见少年自马背上俯身下来,黑沉沉的眸子莹然有些蓝色的亮光,承晔直直看进那眸子,心跳不由漏了半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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