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秋听到要自朝廷派遣援兵的话,不禁心头一咯噔,总觉得事情有些玄乎。
实际上,此时无论任何人提起要将京都、京畿守备军力调出做外援,皇帝都要拿出十二分的谨慎。
前有厉重威的前车之鉴,而今内局未稳、强敌环伺,更不可能轻易外调援军。
宜秋心头一阵苦涩,其实,作为一国之君,源铮手中可支配的兵力连宜秋都觉得寒酸。
当前京都守备军力只有皇城内的两万禁军,以及郭孝义接手重建的侍卫营两万人,无论是调哪一方外援,届时京都防守空虚可能产生的后果便无法想象。
除此之外皇帝可用的便只有远在西南边陲的林世蕃部,将西南路调往东北边疆的东山陵支援,更是劳民伤财的愚蠢之举。
可是,东海公的东陵卫只是一战落败,并非毫无胜算,此时提调派援军,实在为时过早。
心里存着这样的疑惑,她挥鞭催马,快速自皇极门外的群臣后方驰过,径直前往会极门。
因着这几日宜秋频繁进入凤阁向文九盛传递消息,是以会极门的值守侍卫远远看见她的坐骑迎上前来,吩咐人到凤阁报信。
宜秋熟稔地与几个侍卫头目寒暄一番,得知半个时辰前确有东陵卫的加急羽檄传来。宜秋心里揣测,按时间推算,想必皇帝也已知晓军情,此刻极有可能便在凤阁值房内与文阁老商议此事。
不过片刻时间,前去凤阁值房报信的侍卫便已回转,请宜秋前往凤阁。
将坐骑交与侍卫之后,宜秋加快脚步踅入凤阁径直前往文九盛的值房内。
与门外候着的乔公山匆匆打过照面,刚进入房门便听到清脆的啪嗒一声,像是硬面的文书被掷于地面上的声响。
随之而来的便是源铮带着克制的怒喝:
“如今朝中的百官,竟都是这样庸碌无脑的蠢类,脓包!”
宜秋心内颤了颤,打起帘子进入值房,低垂着头下跪,与皇帝和文九盛分别见了礼。
“秋姐姐快起来。”
宜秋听到皇帝的声音仍然有不可遏制的怒意,俯下身去将被摔在地上的一封奏折捡起。
那奏折洋洋洒洒一大章,骈四俪六废话连篇,最终却有几个刺目的词句如同匕首一般剜入心间:
“弃都南迁以避祸……夷狄之邦划江而治……千秋大业宜缓图之……”
混账东西!
她在心里骂了一句,封皮的署名为“都察院御史李三思”,她确信自己从未听过这名字。
本要张口安慰皇帝,却发觉无从说起。
清一色的低阶官员说得各有道理,已经足够说明当前朝廷内的官员多是庸碌无胆之辈,身为国君,源铮不可能不感到悲愤和失望。
文九盛无声地指了指身旁书案上摆着的两摞奏折,宜秋硬着头皮快速翻看过去,无非仍是各种派援请战的说辞,上奏之人几乎全部是七品以下的低阶官员,文物间杂,想来多半出自皇极门外那群人之手。
另一摞奏折只有寥寥数本,都是弹劾东海公抗敌不力的,请求皇帝下旨申饬,责令其快速率东陵卫全力御敌,将功补过。
宜秋心中慨叹几声,这才是正常的推进方式啊!
再看封皮的署名,果然是文九盛的门生居多。
宜秋看了看正座上端坐着的皇帝,启唇轻声问询:
“不知东海公的羽檄中怎么说?突伦出兵多少,何时何地与我军交火,双方战力几何,我军伤亡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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