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内可以收到宫中传递的消息,手中又有兵的人——海谅决定回去之后再将拿给老金去查探的那张名单上的人再精简几个。
“某手中另有底牌,此次直入京都,定是一局必中。”
龙首面具人仿佛读懂他的猜想,又补充了一句。
海谅心下犹豫一瞬,决定还是将心中疑惑说出来。
“旧主想必知道,东山陵与突伦的交接地带都是深山老林,咱们自己人也摸不清楚地形。比如突伦人这次到东山陵借道,到了小柴河北岸时,一万人里折损近半,只剩了五千余人。这次如法炮制,在下担心乌木南江会不愿意。”
站在乌木南江的立场来看,他选择与龙首面具人合作的一个重要原因便是获利,土地上财产上乃至未来大事成了之后的利好,他定然会掂量自己付出的是否值当。
此次折损四千余人也许能勉强忍下,但依照现在所述的新计划,需要突伦大部军队取道东山陵,那时的折损便不止这个数了。
“海大公子目光如炬”,龙首面具人夸赞道。
他的赞赏是真的,海谅方才已经猜测出他手中有另一支军队。在自己寥寥几句说出下一步安排之后,便敏锐找到计划中的重要漏洞,可见此人确实是知兵的将才,非是寻常武夫可比。
“某的想法,是自东馀借道,向西经过东陵海峡进入东山陵——与前番计划的回师路线相同。”
东馀与突伦国境交界之处仅有一条狭窄的河道,极易攻克。近百年来东馀全力依附于大宸的庇翼,突伦心有顾忌,才未敢大举入侵东馀国境。但常派出小股骑兵至边界上骚扰劫掠,东馀实苦之。
饶是如此,在此番大宸朝局变幻之际,乌木南江仍然明目张胆地兵分两路向东馀入侵。
这点倒是没想到,海谅对眼前此人不止是感佩,还多了几分惧意。
他几乎可以算作一个大胆的疯子,可以屡出奇招,但奇招与蠢招有时往往是一线之隔。
突伦军队一旦大举进入东馀,天下人必然都知晓了。
但他知道这样的质疑不便宣之于口,只静静等着对方接下来的话。
“海大公子想必对东馀这个老邻居十分了解”,龙首面具人继续说道:
“东馀国虽小,但其朝中党政、夺权势头之猛烈,不下于大宸和突伦之类的大国。既有亲近大宸的势力,自然便会有不亲近大宸想要寻求他国扶持的势力。
此番突伦虽然进攻东馀之后半途撤军,但其时突伦骑兵在东馀北面边境已经攻下几座小城池,撤军之前大肆劫掠之后才扬长而去。此举虽是结仇,但也会让东馀朝中一部分人震慑于突伦的军队实力。
而恰恰相反地,东馀此次倾举国之力献了海云珠给我大宸皇帝,却没有从他手上获得半分援助,任凭突伦在边境几城烧杀劫掠。东馀人往后是否愿意继续背靠大宸这棵大树,现在已经不好说了。若东馀有意配合突伦借道,则突伦在东馀境内的异动,也未必会被大宸的暗探察觉到。”
海谅真的有些讶异,对方在两个时辰前知道东陵卫即将进驻武川,由此便有了这全篇的计划,即连借助东馀国内朝堂风向的变幻为己所用也想到了。
他起身拱手,略带一丝惶恐道:
“旧主英明,在下由衷敬服!”
其实海谅心里一直有一个疑问,把突伦引入境内,如果他们不走了呢?
请神容易送神难,如同东陵卫到了武川地界是一样的。
但这样的问题,他更是不能问,对方也必定不会回答。
但答案也并非猜不出来,也许旧主承诺事成之后割地给突伦作为谢礼。
有家贼引路,登堂入室地抢城掠地,比强渡索年河岂不是便宜得多?
海谅在面具下扯动嘴角,这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只是公侯之家百无一用的庶长子,家族的荣耀他沾染不到分毫,想要往上走,只此一条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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