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应我,带我出去,离开这儿。”芦笙道。
“你想离开这里?”
承晔向四周睃寻,没找到那个刻木片的老人。
“你爷爷知道吗?”
“还没跟爷爷说过。”
芦笙垂下眼睑,小脸上神情失落。
承晔从怀里掏出那只方头方脑的小木马,在芦笙眼前晃晃。
“带你出去不难的,但是你要跟爷爷好好说说,你爷爷他可是很厉害的人。”
面前的小少年忽地抬起头望着他,杏眼瞪圆,“真的能带我出去吗?”
承晔点点头,又抬手拍了拍他头上的碎发。
“你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了,你要跟爷爷好好说说,如果爷爷也愿意跟你一起出去,也是可以的。”
芦笙扁扁嘴,有些许失落。
“爷爷他身体不好,恐怕不会愿意出去的,他不喜欢外面。”
承晔神情一恍,想起昨夜黯淡灯火下浑浊的眼睛。
经历了灭族之痛苟活下来的老人,为了保住家族里唯一的血脉,肯定是只想让他在落马寨避世隐居,不再踏足外面纷纷扰扰的尘世了吧。
“芦笙,你也会做那些木片对吗?”
芦笙认真点点头。
“爷爷逼我学的,说学不会就对不起列祖列宗,其实我连列祖列宗是谁都不知道。”
少年说完再度扁扁嘴,“让我学的我都学好了”,他别开脸看向赛马场,“虽然我不喜欢,但是我学会了,爷爷就许我学自己更喜欢的事。”
“你爷爷是对的,你的家人都很厉害,我知道。”
承晔将小木马收回怀里放好,微笑着向满脸疑惑的芦笙认真点点头。
整个寨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在这个马场,现在场内有包着头巾的妇女和一些中年男人,他们在马背上各自做着不同的动作。
有人在疾驰的马背上上下左右灵活翻转,有几个妇女好整以暇地侧卧在疾驰的马背上,无论身下的马如何疾驰跳跃,她们斜卧的身子都随着马儿律动,丝毫没有落下马背的风险。
有一个健壮的妇人单脚站立在马背上,另一条腿飞起在身后呈一条直线,两手撑开如飞燕。
她身后不远处有个高大的汉子同时骑着两匹马,他的两条腿分别跨在左右并行的两匹马上,他一边控制马儿齐头并进,与此同时两匹马有时贴近有时略略分开,男子的双腿也随着马儿之间的距离收起或下放。
承晔吸口气忍不住鼓掌大叫:“高人啊,厉害厉害!”
他自小因家中渊源,御马控马都是基于对敌实战的技巧,像这样纯粹针对表演的动作练习他做不到,第一次见到这样的表演自然觉得惊艳。
原本已经睡着的小禀义也被他的喝彩声吵醒,一骨碌坐起来看到眼前情景也忍不住尖叫。
承晔目色微凝,想起费老特地让孝义叔来招揽这批人,定然是为了军中所用,眼下这样的技巧虽然惊人,在实战中并不好应用,也无法在兵士中推广。
远处坐在高台上的孝义叔和夏商耳语一阵,夏商向身旁的人招招手吩咐了几句便下去了。
不多时有五匹马从场外进入场内,马上的人拉开距离之后进入马场,马蹄缓缓,马上的人从挂在一旁的竹筐中取出红色的细绳向地上铺洒,马场上原本还在表演的人也陆续退出场外。
不一会儿,整个马场的地面上松松散散地铺满了短小的红色绳子。
这个东西啊。
承晔咧开嘴,他大概猜出来夏商他们要做什么了。
果然有一队中年汉子骑着马进入列队,夏商一声令下,所有人催马疾冲。
在马背上的人如同蛟龙一般在马背上左右翻转,他们只用一只手臂攀住马鞍,另一只手在俯身的同时下探,快速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红绳。
整个过程中马都处于疾冲状态,速度极快,但那几个汉子仍然将场内撒下的红绳捡起了多半。
场内场外都爆发出震天动地的尖叫喝彩声,承晔眼角瞥过场外,见铁蛋等几个少年已经上了马,站在场边跃跃欲试。
他自己也一阵心痒,这东西他也做得到。
战场上遇到人马披甲的具装甲骑,比如延陵王手里的浮图三卫,近身对战之时,最有效的攻击办法便是借助战马的快速冲势,俯身攻击马腿,马儿受伤发狂,背上穿着重甲的士兵跌下马背时,身上的重甲和跌下的重量都会让他们一时半刻难以起身。
没有马的重甲兵就如同失了翅膀的苍鹰,灵活性和杀伤力大打折扣,寻常部卒以长枪围攻也能立时要了他的命。
当然这样的对战很危险,人和马的配合要十分娴熟,马和人的速度都要足够快且灵活,不然在重甲骑兵面前仍然是讨不到便宜的。
此时,小禀义一串哈欠大煞风景,她捂着嘴懒懒地嘟哝,“这个村子的人都不好看呢。”
承晔忍不住笑了,寨子里的人大多体型高大健壮,肤色偏黑,五官也与中原人有些微不同。
他看着骑马的男女老幼心中一动,“说不定和你们是同宗同族,他们侍弄马匹的本事不比厄骨朵部落的族人差啊。”
回想起三十多年前,正是突伦人疯狂**的时候,他们与父亲相遇,被父亲解救安置,不是没有可能。
小禀义不置可否,抽抽鼻子往身后寻找她的人形枕头。
咿?
芦笙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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