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清楚地看见傅制飘忽的眼神清明了一瞬,还微微点了点头。
阿小一把托住傅制后背将他扶上车,退后一步才道:
“回家一定要先喝些醒酒汤,不然明日怕是起不来。”
不远处的少年人此时才发现阿小的身影,招呼着他快些过去,阿小向傅家的两个行礼道谢的小厮一颔首,大步跑着离开了。
街肆酒楼的灯火在车篷内明明灭灭,车前两个小厮在低声闲聊,傅制身子挺得笔直坐在车篷内,嘴角弯弯。
皇上也看出兵部的文书里有蹊跷,这便放心了。
此时樊白楼内,人群里一阵嘈杂,楼上厢房隐隐有女客尖叫,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一楼堂内新设的戏厅。
其上浓妆艳抹却一身素衣的伶人抬手拭泪,甩出长长的水袖垂首泣涕:
“郎君也,欺奴也,怎可琵琶别抱归南浦,负却当年鸾锦书……”
二人一阵啧啧,陆祥指指戏台看向沈迟。
“这,周正老爷子新写的戏?”他道。
沈迟颔首,“此前满大街说书人都将他比作在世孔明当今包拯,他这称病在家改行写戏了,戏园子里的人也疯魔了。”
“听说现在周正家门前探视的官员们少了,一些乐师歌姬倒是频频登门,希望能拿到他新出的戏。”
“周老爷子转性了”,陆祥摇头苦笑,“他这样刚正清阿的人,忽然这样,真是让人唏嘘啊!”
二人都在对方脸上看到荒诞和疑惑,遂斟酒对饮,一时无话。
一直连饮过五六杯,陆祥才开口道:
“是今日有差役去相熟的医馆换药,那大夫见他疼痛难忍,便取了些乌香让他吸入,痛楚也减轻了些。”
“这,算是乌香的好用处?”
沈迟蹙眉,为伤患减轻痛楚,这算是功德吧?
陆祥摆手,“就吸了那么些,大夫又是相熟的,额外收了他二百两。”
“我听到这个消息,也犹豫了一下,留了个心眼,让人乔装到几家妓馆查探……”
啪地一下,沈迟手掌在桌案上一拍,他竖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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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东西又拿出来卖了?”
陆祥点点头,“暂时还未查清楚,但确有一家青楼提供给一些知根知底的熟客,价位比从前高出多倍。”
“不应该啊”,沈迟拈须沉吟。
“北边的门路我们一直在监控,他们确实停了。”
“这也是我比较在意的地方”,陆祥神色郑重,“目前这批乌香主要在医馆售卖,这和之前张运做生意的方式不太一样。”
“你怀疑是另一批人做的?”沈迟道。
“是的,我这里已锁定了几家医馆。”
陆祥郑重看着沈迟,“邢讼审查取证这样的事,沈大人是此中好手,届时还须请沈大人协助。”
自己此前发现乌香之后拉着陆祥一起调查,让他也因此在皇上面前露脸立功。
沈迟心想,这次陆祥特地将此事告诉自己,恐怕也是想拉着他一起立功吧。
这样的好意自然不应拒绝。
“陆大人但有用得到的,刑部一定全力配合。”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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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裳阁众人早早吃过晚饭,因是初识,夜里也没什么乐子可消遣,便都各自回屋了。
承晔轻手轻脚跳上梧桐树,东面四四方方高大的院落如同一个个待攻克的堡寨,他想起白日里见到的冰美人。
明明是中原人的相貌,看走路的步态想必也是功夫很好的人,到了那里难道也是为了刺探?
越想越放不下,回房将床铺布置成已睡下的样子,换了夜行衣便瞧瞧跳出院外。
不多时,一个黑影也跟着跳出院外,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夜里的巡逻比白日里更加频繁,承晔贴身在高厚的墙下,与黑沉夜色融为一体。
躲避着墙外巡逻侍卫,他不断移动位置,在乌木扶风居所的院墙外寻找可以进入的时机。
一队形状各异的护卫刚转入旁边的小巷,承晔耳朵一动,在相反的方向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她的身形移动得很快,片刻之间已经消失在远处浓稠的夜色里。
黑暗之中那宛若飘浮着的步法更加诡谲,如同一缕幽魂被风鼓动。
他看向那女子方才离开的地方,邻着乌木扶风的居所,但规制略小,无人在外巡逻,他记得费先生提供的舆图上,那里是先王叔父的旧居,如今是空置的。
此时那高高的院墙之内隐隐透着昏黄灯光。
看来是近期有人住在这里了,承晔心道。
他凝神细听周边的动静,知道巡逻的护卫距离尚远,这才纵身飞掠,整个身体贴在墙头移动,与摇曳的树影融为一体。
院中景色十分幽静雅致,穿着汉裳的侍女穿梭花木之间,将茶点果品送往前方的楼馆。
承晔足尖一点落在檐角,借着垂花门的遮掩将身子倒挂在檐下。
房内的门被侍女推开,一名四十余岁的干瘦妇人坐在小几之后默默斟茶,她对面的蒲团上坐着一个年轻女子,纤瘦的肩背亭亭玉立,此时背对着门看不清模样,但承晔仍然感觉到了一丝熟悉。
面上无端有些发烫,他只得缓缓移动身形打算离开。
熟悉的少女声音清脆响亮还带着一丝娇憨,字字炸在耳边:
“那卫承晔很喜欢我啊,赶在花朝节前特地送了我衣裳和首饰,我今日试了下,果然美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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