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晔扶额,唉,这三个人把自己当骗子了。
如意亲自起身将人赶下楼,细心检视方才被他们莽撞踢翻打乱的软垫、花斛,极有耐心地将斛中插着的几枝白玉兰理好,又退了几步看看,确认那花枝、花斛、几案与其后半掩的木窗和柔软的纱幔都十分和人心意,这才满意地走过来。
“你接着说,我听听。”他道。
“是这样的,我想提前将整个月氏城的生意都收归自己手里,之后借着月里朵、都木家与乌木扶影结亲这些人和事,打通和这些贵族们之间的生意。”
承晔只将自己的想法大致和如意交待了一下。
“这样比原本的计划见效要快一些。”承晔道。
如意点头嗯了声,道:
“方才说的给我找帮手,就是这些同行店里的裁缝绣工吧?”
这位大哥通透得让人惊讶,承晔心想。
其实如意知道承晔做这件事的出发点是为了推进事情,给他找帮手只是事成之后带来的利好之一。
换言之,承晔不是帮他,而是打着帮他的名义做别的事。
“需要多少钱?”如意干脆道。
“兄长,事实上是这样”,承晔摊摊手,“我方才改主意了。”
“我自己来做,银子也好,事情也好,我都有办法了。”
哈?
如意瞪眼,大袖在承晔头顶虚晃了下。
“你这猴儿,你耍我?”
“不不”,承晔摆手摇头,“我也是刚刚才想出来的。”
让大家误会自己胡闹骗钱,这滋味可一点也不好受。
“我这里只有一件事要拜托兄长”,承晔此时端然向如意施礼。
“明日略晚些时候,请兄长约都木家的六小姐来此地,她到访之前,兄长需要准备这些东西……”
他附耳轻声交待,如意面上涌出笑意连连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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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过半,一座普通小院的主人在卧房已鼾声沉沉。
院子很小,却遍植珍奇古木花树,暗幽幽的浓黑树影里似有憧憧鬼影藏身其中,隐隐有刀刃的寒光闪烁。
北地的夜风渐冷,墙外街巷里有更夫拿着梆子经过,三更梆子声响,掠过小院的夜风更急。
浓黑的夜风过处,花木树影中的鬼影渐渐支离消散,最终只余满园草木寂然。
张运新买了个女娘收入房中,正是如胶似漆的时候,三更时分才刚刚拥着睡下。
不多时张运便深堕梦境,仿佛是在京都宴饮,酒醉之后又同几个友人到温汤沐浴,妖娆艳丽的侍女将温热的汤水淋上身体,还有几滴水溅到脸上,张运笑着喝骂美婢,抬起手将脸上的水珠抹去。
艳丽的婢女们娇笑嬉戏,不停往汤池中撒红色花瓣,池水渐渐生凉,张运忍不住用手掌搓了搓身上,湿哒哒的里衣黏在身上一点也不舒服。
他万分恼怒,劈手就打了身旁的婢子一巴掌,那婢子一点也不经打,口中竟然喷出血来。张运一阵嫌恶地将手伸向温汤清洗血迹,却无论如何也洗不干净,水越来越凉,逐渐变得浑浊粘稠,手上的血迹却丝毫没有减少……
“啊,我儿!”
仿佛他老父在耳畔尖叫,张运一个激灵醒过来。
身旁的女娘未醒,此刻头枕在他胸前,张运心中腻烦,随手将她推开。
那头在胸口一翻……又翻,再翻,骨碌碌滚到自己枕畔。
黑夜之中近看那面孔有些陌生,还有浓浓的腥气……
凝视这颗即将凑到鼻尖的头,往下却没有身体……
“啊啊啊……”
张运连声嚎叫,已发现满床满身都是红色血水,腥气扑鼻。
他几步跳下床蜷缩在地,捂着脸不敢看床上那女娘。
“啊啊,我儿啊!”
老父的声音还在耳边炸响。
张运循声望去,只见自己亲爹张奎只着了一身白色亵衣,整个人在空中悬起,四肢不住扑腾在虚空中。
“我儿啊,你没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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