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次沈迟安然无事,学生却有死伤,又有这么多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在场,这件事传出去早晚都会变成洗不掉的骂名,因为他们伤害了寻求正义正道的读书人,恐怕往后永远在这件事上解释不清楚了。
虽然听到了夸赞,但沈迟面色仍然一黯,虽然自己比对手高明,但对于文非吾这一案,他这边仍然没有丝毫进展,所以,今日的侥幸胜利还真的不值当欣慰。
“如果是文阁老亲自来,恐怕是真的说不清了。”段庭道。
他记起沈迟在出门前说的那句话。
他们这个办法对我没有用。他们这个闹事的办法,应该是为文阁老准备的吧。
大人们总有很多担心,但对于年轻人来说,今日这次劫难过了就是过了,是可喜可贺的事。
庞立靠在沈迟歇息的梨花橱前,解下腰间的酒葫芦咕嘟咕嘟喝起来。坐在脚蹬上的小图横了他一眼撇撇嘴,真是个酒鬼啊。
他长长舒口气,解下袖箭一点一点地检视,下次有事他仍会像今天这样将对手一击致命,丝毫不会犹豫,哪怕今天自己其实是因为误判而对曹放痛下杀手,这个错误也丝毫不会影响他之后在遇到事情之时依旧会痛下杀手。
小图抬起头恰巧与庞立目光交汇,他们在这一刻同时想到了阿小,他如果也在,今天这样的事他们二人也不至于如此手忙脚乱险些酿出祸端,那小子身手太好了。
而小图想得更多一些,少年阿小和他说过一句话,他父亲是卫承暄的亲兵,他是卫承晔的护卫。他的父亲说过,一个护卫唯一的职责便是守护,不需要思考和判断,那是主将要做的事。
少年阿小说,他唯一的信念就是守护,而一旦信念变得简单,很多时候本能所做的判断反而与主将的判断十分贴合。
小图将袖箭重新绑在腕子上,下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他也是同样的反应,绝不留情。他只负责守护身边的人,其他的判断,交给别人做。
庞立将酒葫芦重新系在腰间,低头拨弄着瓶口的穗子。那个比他们所有人都年小,到了他们之中却瞬间成了王者的叫阿小的少年。
他现在怎么样了?
…………
铁勒王世子亲自将阿小和风逐送至王帐外,还回身指着枪寨的门向阿小笑道:
“你还记得那一晚这南门的惨状吗?”
众人回头望着满是木刺的枪寨,荷枪侍卫林立,银色枪刃在阳光下发出刺目寒光。距离拉木伦王暴乱并未过去太久,但这崭新的枪寨之前,很少有人能记得当时的模样了。
阿小凝眸一瞬,点点头简短道:“记得。”
这也算是回答?
除了风逐一脸愕然,其余的土奚律众人,从铁勒王世子到随从,面上神色都丝毫未变,似乎对这个小恩人的惜字如金早已习以为常。
民乱之中舍身相护,还救下铁勒王世子,对铁勒王阖府上下有了那样的大恩,从未要求过任何回报,甚至在今日上门,也仅仅是见了铁勒王一面,又与世子一起宴饮,之后便又离开。
大家都能猜到他应是有事来寻求帮助的,但那又怎样?草原上的人,对于恩人是有求必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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