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喜站在丁字路口的另一端,看着宫女越溪的背影,又望着乔公山消失的方向,扯起嘴角笑了笑。
“这可不对劲啊。”他道。
方才看到的一幕,明明是那么正常合理,却又很明显不合理。
他们是陌生的人,扮演着彼此陌生的人。
但是其不合理之处就在于,那是乔公山,是当今天子最为爱重的内监,他在宫里行走的话,哪怕是太后身边的李宫令都会特意停下脚步打招呼见礼,更何况是普通寻常的宫人。
但越溪没有,而她的身份,不过是先帝建安帝的一个妃子,嘉和公主的生母,如今的仪太妃。
“有趣啊,有趣。”崔喜再度笑笑,也抬脚向越溪消失的地方走去。
再次见到越溪之时,是在第二日的晚间了。
崔喜藏身在皇宫偏北供低等宫人居住的破败小屋,夏夜的风凉爽,透过破掉的窗纸吹进房内,三更梆子敲过许久,崔喜却仍然毫无困意,透过沾满灰尘的破败窗格,眼睛在黑暗中睁得滚圆,紧盯着眼前荒僻的小路。
自三月的这一日,他无意中发现,越溪会在午夜过后一个人路过此处,四月也是如此,如今是五月,今夜,如果没有出意外,越溪也会从这里经过。
崔喜的手臂下意识地用力,使劲揽着贴在胸前的一团物事。
不一会儿的功夫,窗外有亮光透进来,有人轻咳着自门前缓缓经过,暗夜之中,脚步轻柔,速度却极快。
崔喜在黑暗里咧嘴笑了,准确地捕捉到熟悉的身影自窗外小道上闪过继续向前走去。他略微在房里等了等,便也抬腿跨过残破的木门,抱着怀里的东西一起跟了过去。
在身前数十步开外,越溪一手举着一盏羊角宫灯,另一手似是提了个食篮。
她并未向东走,那里是仪太妃和嘉和公主所住的方向,也是越溪日常里听差之处。此时她向西走过低矮破败的下人房围出的小巷,再折向北,旁边的建筑更加低矮破败,依稀是明宗时期已被废弃的旧宫殿,有风吹过断垣和枯草,混合着衣摆被风鼓起的飒飒之声,让人禁不住联想到走动的脚步声。
崔喜第一次决定跟到底,想知道这疯女人私下里到底想要做什么。但此时身边幽黑空寂阴冷的情景仍然让他禁不住心里发毛,不住地向四周张望,却有野猫凄厉叫着自脚边跳开,唬得他几欲尖叫出声。
好在不多时,前面的越溪在一处围墙仍在的宫苑门前停了下来。
就着羊角宫灯的微光,崔喜见她跪了下来,一一自食篮中取出几样供果点心,最后拿出来一只小香炉,燃起了几支香。
她自己则后退几步开始叩头,嘴里也不住念念有词,“他很好很好……你也便安心去了吧,若有来生也不必再见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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