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金北说。他笑笑走了,倒是来去如风。
金北走了好一会儿,四个丫头才端了茶进来。莲意又是看不进书,发了半晌呆,让丫头们陪着,去往郑演那里借书。
开弓没有回头箭。
广业堂外面儿,莲意和丫头们站在“仁字儿”砖面儿上,从开着的门里能看到里头埋头写文章的太学生们,林盘与侯从朝她笑了笑。
郑演布置了功课,出来见莲意。
“贵妃娘娘。”
“郑先生,我想看点儿兵法、战术的书,或是借,或是——”
“书如妻,是不能借的。在下给您列个书单,您拿银子自己买吧。”他倒不是特别冷面,似乎还为了拒绝莲意觉得不好意思,难得笑了笑,转身离去回到教室,泼墨挥笔,伏案写了半天,又出来了。
“您看,”他毕竟是先生,忍不住把书单给莲意解释一番,“这上面的十本,是阵法和兵器的,您必须先看,宫里头都有。乍看呢,肯定看不懂,没事儿,要一气读完。然后您看另外十本,这才讲到古代战例,您聪明,读这些像看史书一样,只是读的时候要回忆前面那十本。这时候还不明白,然后再回头看阵法和兵器。再接下来才看兵法,这三部分必须这样。然后才能贯通。到最后读这四本,讲的是奇技淫巧和工艺。至于同样的书,优先买哪个书局的,次选哪个版本的,以及都有什么注解的好书,也写在上头了。”
莲意把书单拿好,因为身份尊卑,不好怎样,作了个揖,“多谢郑先生,那,不多打扰了。”
“那个,娘娘,其实在下,也有事相求。”郑演还挺不好意思,“上次金将军来听课,提到火炮的事儿,倒是有句话提醒了臣。如今,文臣、太学生、翰林,也就是说,像臣这样的,要把自己当工匠才是好。臣在太学,呆得没意思了,乔敏的事儿一出,臣虽然蒙恩,并未受罚,可是——如果皇上有这个需要,求您美言几句,臣,不在意报酬,不在意官位,愿意去工场里,做兵器,做火药,为国出力。”
“郑先生高风亮节,拳拳之心,令人崇敬。我知道了,我会告诉皇上的。”
莲意与郑演告辞,走了几步,忽然发现身旁有人,竟然是侯从笑嘻嘻地跟了上来。
“侯公子。”莲意对他笑了笑。
“上次是你救了我,谢了一圈儿,没谢到你。”虽然莲意身份变了,侯从倒是更随意了,这让莲意也觉得舒畅。“中午请你去等一响,如何?”
“林公子去吗?”
“一起呗。”
“看你现在这样,真好。”莲意怕侯从受了惊,没想到他这么快回到太学上课了。
侯从的笑脸,真像陈舆,不愧是一个父亲的两个男人,“一会儿林盘在,咱们说话注意些。我的事,恐怕你都知道了,但是我不希望我的朋友知道后,不拿我当兄弟了。”
这才是他跑出来说话的原因。
原来林盘不知道侯从是皇家血脉。
“好,那个,既然咱们是私下里说,若在太学已经学有所成,侯公子还是,和林公子一起,离开京城的好。”
侯从看着莲意。莲意也看着他。
如果金北推测得没错,不久战争就会发生。应和着边境战争,京城会有一场靠流血完成的权力替换。
“嗨,你对我真好。”侯从似乎知道莲意在善意提醒他,“不过,我从来不是落荒而逃的人,我会迎风而去。”
他说完,转身回到广业堂。
中午的酒席,是侯从在等一响要的包间,赴席的只有莲意、侯从与林盘三个人。莲意这才听说了金北卫齐第一天去广业堂有多可怜可爱。三个人说着笑着,又扯到彼此共同认识的人,乌别月谷,屈出塔布里,徐荷味。
末了,微醺的侯从说,“大徐大人在太学的时候,太子爷也在,那时候最好玩,但是你要是在就好了。”
莲意也想了想那个情景,可能是真的好玩的。但事实上,那个画面从未存在。她只出现在荷味离开后的太学。她永远闯不进姐姐在过的世界。
可她有金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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