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两位姐姐,小女子姓姚,名芊芊。家住云川县西大街米花巷子,我父亲乃是云川县县官学教谕,名唤姚达山;哥哥是在县官学就学的秀才,名唤姚书意。我有一个贴身丫环名唤小巧,养了一只狸花猫叫糖豆。五日前,我和小巧到东大街周大娘那里买丝线,因周大娘那里苏木红的丝线缺货,小巧往东次街郝大娘那里去买,我因逛累了,就在周大娘家铺子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歇息,奔在最前头的那个男人和他身后的妇人,说是到县城寻亲,问我豆腐巷如何走,我与他们指了,他们却一味的说听不明白,叫我带他们去,我一时没想许多,便带了,不想,路过一条小巷子,他们便将我绑了,拐到此处……
昨日我听他们商量说,要把我卖去南边儿,我怕,今日装作腹痛,骗那几个拐子去拿药,趁着他们抓药熬药的空子,跑了出来。……姐姐当心,他们会说,我是他们的闺女,因和人奔了,他们合家来寻……”
身后的少女虽身子紧张得发抖,语调却异常清晰快速,尽已所能,将她的情况悉数倒与两人。
当头那个三十四五岁的中年汉子,做农家打扮,面容黢黑愁苦,一副老实相,奔到跟前儿听见这话,他急得嗨了一声,伸手过来抓少女,声音里满满的无奈哀求:“三丫,爹求你了,你就甭再扯慌骗人了,赶紧和爹回家吧,你爷爷嬷嬷都快急疯了!”
哟,装得还挺像的。姜薇虽然不完全相信少女的话,却也有七八分。
她上前一步,胳膊一伸,拦住那汉子的手:“干什么呢你,光天化日之下抢人是不是?”
反正眼下这事儿,就算怪错了,不过是误会一场,真要犹豫让他们把这少女抓走了,那可是毁了这少女一辈子,孰轻孰重,根本不用想。
她这一声又脆又响,衙次街又是最热闹的所在,当下就有好些人朝这边望来,那抓人的汉子手势不觉一顿。
“哎呀,姑娘,你们甭被她骗了!”那汉子看清姜薇的面容,眼中极快闪过一抹惊艳,随即捶胸顿足,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懊悔状对着闻声聚过来人的群道:“这是我家的三丫,事到如今,我也不怕羞了!”
那汉子说着还装摸作样地抹了把泪,把一个一心为儿为女,却无可奈何的慈父心肠演绎得淋漓尽致:“她呀,因为自小生得好,就有些不安份,原我也不想这么说的,可这不是没了法子么?就在前几天,我们村上一户人家做寿,那家人请了戏班子,足唱了三天的大戏,当中有一个扮小生的戏子,生得极好,她见天往那边凑,我原也没在意,凑就凑吧,丫头们见识少,稀罕呗。谁想,就那戏班子离村的当天夜里,她就不见了,我和她娘,她叔她婶子还有她哥好找,这才在县城这头找到她,原说今儿是要带她回家的,可谁知,她竟骗我们说肚子疼,哄我们给她拿药熬药的,自己个偷跑出来了……”
汉子说着捂脸着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指着后头跟来的人,给大家伙解说,哪个是她娘,她婶子她叔她哥哥……
姜薇就笑了,这拐子编故事的水平还不赖。
农家里女孩子和人奔了的事儿中,就数和这外来的戏班子小货郎私奔,最叫人信服。
农家日子平常,女孩子们年纪小,心性不定,又一心向往外头的世界,而这些戏班子里的小唱、走村串街的货郎见多识广,嘴又甜。甭说眼下了,就算前世,她们本村和邻村,就有不少这样的事儿。
围观的人群,一听这话,都不由得发出一阵唏嘘感叹,望向少女的眼神多少带了些不屑。
姜薇身后的少女急得连声喊:“不是,不是,是他们拐我来的。”说她又喊之前和姜薇两人说过的那些话。
那汉子放下手,满脸泪水哀求道:“闺女,爹求你了,甭再编这样的瞎话了,和爹回家吧,你爷爷嬷嬷都被你气病了,你再这样闹,叫爹娘咋在村子里抬头啊……”
说着,又是一阵痛哭,周围的指责声立马又大了些,还有些人劝姜薇和姜莞别多管闲事,没得害了人家小姑娘一辈子。
少女紧紧拽着姜薇和姜莞的衣袖,连声哭喊哀求:“姐姐,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他们说慌,救救我救救我!”
话音落,那汉子身后的两个妇人“扑通”一声,冲着姜薇和姜莞跪下了,连连磕头,砰砰有声。
啧~~姜薇一脸无语地看着磕头的两个妇人,看样子,拐子这行当也不好干,忒卖力了些!
姜莞却是有些动摇,忍不住看了姜薇一眼。那几个拐子都是极有眼力界的,见状头磕得更卖力了。围观的人群就有人开始大加指责。
嘁!姜薇不屑地暗翻了个白眼,想携众意要挟她,没门儿!
本来她这样,受过社会毒打,已经深知如何明智保身,从不轻易惹麻烦上身的人,一向没多少闲心管闲事。但唯有对拐子深恶痛绝。从前看新闻,多少次气得咬牙肝儿疼,却无能为力,今儿却正好遇上了,甭说不相干的人不疼不痒的指责两句,便是对方明执火仗的抢,她也不会轻易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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