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薇却是不好意思地摇头笑:“说是收粮机,其实有点夸大了。”
天知道她有多想造出收割机?然而这东西和开沟机一样,最核心的部分都是要靠强大的动力驱动,畜力根本不成。
她要说收粮机,其实用现成的单面犁头就能实现,不外是把犁头原来只用犁地的用途给扩展了一下。
她简简说过,抄起一小棍子在地上划了一道,指着那道痕迹和陆秋堂:“眼下不管是苞谷、高梁,还是番薯、落花生,都是靠人力,或是拿锛子一下下的锛,或者拿爪勾子一下下的刨,费时又费力,大人想,如果换一种思路,像犁地一样,把苞谷高梁的杆子犁倒,把落花生和番薯从泥土里翻出来,是不是比单靠人力一下一下的锛和刨要快速多了?”
前世她小时候,大家用的也是眼下的老法子收粮,实在是太累了,一个壮年劳力,一上午最多出半亩的花生,就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后来也不知哪里先用这样的法子,很快便风靡了附近的乡镇。
只是一个想法的转变而已,之前没有人想到,大家就都想不到,一旦有人想到了,很快就会跟上。
虽然姜薇没再抛出新物件儿,但陆秋堂对这个最为激动。没想到,只是一个想法的转变,对耕作方式就有如此大的帮助。
他激动了好一会儿,才问姜薇:“还有吗?”
当然有,不过余下的都是一些不值当大张旗鼓说道,却也非常实用的小工具,姜薇一张一张拿给他看。
有常用的削皮刀,有葫芦条旋丝刀,有削柿子皮刀、简易却好用的剥玉米粒小工具等等,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陆秋堂看得是眼花缭乱,又好奇她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终于把自己准备的东西给全倒出来了,眼下就剩下临门一脚了。
姜薇以自己平时无甚消遣,胡乱琢磨遮掩了一下,深深吸了口气,略微组织了一下措辞,笑问陆秋堂:“大人,如果方才我说的那些都能做出来,也能推广开来,您觉得对百姓最直观的影响是什么?”
当然是效率提高了呗!毕竟这丫头才刚一口一个效率的。
姜薇就笑:“是啊,效率提高了,他们轻松了,也有多余的时间了。那多余的时间,用来干什么呢?当然是去做别的活计。或是多养点家畜家禽,或是到外头做工,或是做点旁的赚钱。”
“多养家畜家禽,就需要更多的饲料。而到外头做工,就需要有他们能做的工,而做点旁的赚钱,也需要有一个明确的方向,靠做什么赚钱。”
“我就是因想到这些事,才越想越多,最终想了这么多东西。饲料才刚有我说的各类秸秆儿、苜蓿紫云英之类的,再加上粉碎机,应该差不多能解决这个问题了。而到做工,如果大人决意推广新式农具,就得有人造,这就给那些有手艺的人,提供了一个很好的赚外钱的机会。而要做旁的赚钱的话,这个范围就广了,没什么本钱的,可以种葫芦、笋瓜之类的,做点干菜,也能换一些钱,这不就用到了葫芦旋丝机了么?又或许做点地瓜干赚钱,这不就用到了削皮刀了么?”
“其实除了这些,还有不少小生意可以操持。比如,番薯可以做番薯糖,苞谷可以做苞谷糖。高梁米可以做高梁米糕糖,大黄米也可以做,甚至小麦子,也可以直接做成小麦子米糕糖,大米米糕糖……养多了鸡鸭,可以卖咸蛋,可以卖风鸡凤鸭,肉牛可以做牛肉干,猪肉可以猪肉脯,这些都是可以久放,适合长途运送,往外发售的好东西。”
“一旦,这些百姓们操持上这样的生意,从外地赚了好些钱回来,本地的百姓如何不富……”做为县令,又何愁不来政绩?
虽然这句话,她没说出来,但陆秋堂也听出来了。
按照她说的这么一设想,也着实心中激荡,可又不明白:“丫头,你说这么多,到底是想做什么呢?”
一个人说活做事,必然有其目的。
可他听了半晌,也没听出她的真正目的,总不可能和圣慈高皇后一样,心怀天下吧……念头闪过,陆秋堂心中一哂,得又想起她了,得亏才刚没发狠,说自己再想就是那啥来着,不然,现在真成了那啥……
姜薇心说,她说了这么多,一大半儿都是奉送的。毕竟要拐陆秋堂这个曾经位居高位的人,上自己的贼船,没点像样能吸引住他的东西,一时下可难以办到。
至于真的目的嘛……
她略带几分小调皮道:“大人只要想,要达成这些的前提是什么,也就明白了。”
要达成这些,自然是把之前她说的那些农具都造出来!
陆秋堂问:“你想叫老夫帮着造这些农具?”
姜薇摇头笑:“哪能让您亲自去做这些事,有我们这些人呢。”
陆秋堂隐隐摸着一丝真相:“你是想叫老夫替你做那个推而广之的推手?”
差不离了,却还不准确。
姜薇真正的想法是,她是想借陆秋堂的手把宝丰县打造成一个“农机之乡”之类的稍微有点特色的县城,从而和叫陆秋堂,和前世那些互联网营销大行其道之后,当地主政官员走下神坛,亲自为本地的经济摇旗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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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她就是具体的操办者组织者。
她本人当然没这个面子,但是如果事关全县百姓的话,这个面子应该有了。
毕竟,如果真要打造成农机之乡的话,单是农具制造这一块,就能带动不少就业。
同理,还可以是“畜牧之乡”“副食之乡”。
而做为倡导者和先行者,姜薇自然能中分一杯羹。
在这种情形下,她与陆秋堂已然不算是单纯的单方面抱大腿的关系,而是亲密的合作者。
这个关系一旦建立起来,陆家这根大腿,她不但能抱得牢牢的,赚钱的路,也算差不多铺平了。
这对他而言的好处当然也是大大的。
货物卖到外地,银子回流到本县,百姓福了,赋税增加了,政绩自然而然地就来了。
而且这份政绩,不比旁的,它稳着呢。
区别只在于上位者对此的重视程度,进而可大可小罢了,不可能一丝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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