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头上一阵响动,瓦片噼里啪啦掉落下来。定睛观看,原来是纹面婆婆们正蹲在院子屋顶的四周,手速飞快向前,好似杂耍般将身边的青瓦推向下面人群。
婆婆们推瓦的力道不轻,一片片黑风般朝着惊慌的流氓头脸砸去,却精巧地避开中间对峙的四人。不消一会儿,流氓们就被打得四散而逃,只有几个运气极差的,被砸晕在当场,横七竖八倒地不起。我和泉叔来不及逃,只得就地趴下装死。
院内无声,婆婆们几个跟头翻身落地,围在刘公公身旁,从袖中抖出八把带锁链的短兵,有的是匕首,有的是勾爪,老太太们身躯微弓,甩着武器慢慢靠近另外三人。
刘公公叫住她们:“别忙!等我问问清楚,这位小哥,你爹娘是谁?”
云生手中靠旗微微颤抖,回道:“我爹是吟凤班的武生王三喜,我娘……”他有些犹豫,弱了语气,“我娘陶小桃……”
曹仁玉转了转眼珠,问道:“陶小桃是你娘?她不是……”话未出口,云生右手一转,曹太监脸色大变,连连求饶。
我和泉叔此刻正趴在两个倒霉伙计后面,正好能从其中一个弯曲的腿中观察他们。
泉叔眉头一皱,却没有说什么,而是很干脆地站了起来。我直接吓傻了,正要去抓他,却被老头轻踩手掌,点了两下,心里明白不能再阻拦。
泉叔冷冷地命令道:“云生,你放开他,来我身边。”
在场的几人都有些诧异,只有刘公公嬉皮笑脸:“郭铭泉,你这是干嘛呀?再吓着孩子!”这一称呼我从未曾在任何场合听任何人叫过,连叔父也不曾直呼泉叔大名!
云生一见泉叔,瞬间泄了气力,摇着头哭道:“泉叔,不是您想的那样!我也是才知道的!!”
泉叔点点头,表示理解,缓步走向云生,伸出一只手:“放开那个人,这儿已经没你的事儿了,来,到我身后来。”泉叔另一只手在身后微抬两下,应该是在示意刘公公什么。
就在云生松开曹仁玉的一瞬,刘公公的两根飞针紧跟着刺进曹仁玉和云生各自的眉稍,二人双双瘫软在地。
假道士见状,怒目圆睁,喝到:“找死!”这便朝刘公公杀来。
四个婆婆哪能放任他!只见老太太们齐齐动作,手臂猛地一甩,锁链交叠穿梭,将假道士牢牢困住。
刘公公笑道:“郭铭泉,小伙子你弄走,曹仁玉留下。还有你,”一指那个动弹不得的汉子,“说吧,你又是什么来头。”
泉叔没有移动,还是站在原地,劝说那人:“这位兄弟,我看了一晚上了,你不是这几位的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我劝你赶紧说说清楚,别逼刘老出针。”
那人挣扎一番,发觉这五个老家伙确实不好对付,便只好绷着脸回答:“燃灯教乾戒生,马凤英!”这个名字一出来,我赶紧狠掐了大腿一下,颤抖着压下笑意。
刘公公和泉叔也一愣,继而大笑起来。四个婆婆不知其意,也跟着呵呵乐了。
刘公公边笑边说:“对不起啊!对不起啊!杂家不是故意笑你,只因好汉的名字真是响亮非常……”说着,他和泉叔又爆发了更放肆的一轮大笑。
那人又羞又恼:“姓名乃是长辈起的,怪不得我!你赶紧放了我,这曹仁玉勾结贪官,贩卖火药给洋人,我们跟了他很久!近期他就要再送五千斤火药去安南边境,到时候洋人得了,整个西南必将生灵涂炭!再不拷问出交接细节,就来不及了!”
刘公公听了,收起笑脸,说道:“你说的这些杂家早就知晓,否则也不会今日大闹会馆。不过你不需要抓他去,你们燃灯教打的什么算盘杂家清楚,曹仁玉的赃银就藏在院内,你大可拿去招买教众,扩充势力。火药交易就在五天后的鬼市之上。杂家一会儿放了你,你回去跟你那些信徒预告一番,到时候炸个痛快,还可以说是你们无生老母显灵,岂不一举两得!”
一席话说得马凤英目瞪口呆,我也在心中暗暗叫绝,怪不得刘公公执掌哥老会几十年风生水起,还真不仅仅是戏命针法的武力威胁,这绝妙算计也不得不让人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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